“什麼！”

    被迫喝了一口酒，但這口酒還沒等自己嚥下去，就又被自己給吐出去了。得虧練過功夫，自己的反應能力驚人，在酒水噴口而出的那一刻，蘇墨豪強制性讓自己的脖子發生了位移，從而使得一口啤酒吐在了地上。

    否則，正中靶心的話，遭殃的就不是地板這麼簡單了，冉欣薇俊俏的臉上非得佈滿金黃色的啤酒液和自己的口水不可。

    “你幹嘛？你看看你這個樣子。”

    女偵探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氣，她抿了一口酒，笑吟吟地說：“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可以再給你重複一遍。是的，你沒聽錯，劉影貞去自首了，在警局裏，交待了自己的罪行。不過你知道的，這事兒不怪我，當時，我可認輸了的。”

    “認輸？”

    這樣一來蘇墨豪更詫異了，他完全沒搞清楚冉欣薇接二連三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比聽到馮漪憐，不，劉影貞去警局自首的訊息更加震撼。

    其實這一個星期以來他一直都有一個大大的疑問，此時此刻這份驚訝之情被女偵探三言兩語挑動的更是於內心中汩汩而上，難以遏制。

    他旋即追問道：“冉小姐，你和我說實話唄就，我問你一個星期了你都不說，現在一切塵埃落定，你就和我說了唄？”男生的語氣裡充斥著哀求，“當日你到底在劉小姐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想知道？”

    女偵探得意地一挑眉，蘇墨豪最害怕就是她這幅神色，看來冉大小姐百分之八十而言，又要開始作弄自己，賣關子了。

    蘇墨豪堅定地說：“你肯定不是那種會胡來的女孩，同你那咋咋呼呼的外露性格大不相同的是，你的內心中填滿了不輸給，甚至遠勝於旁人的沉穩。沒有證據就亂講，這不是你能辦出來的事，即便是猜測，你也不會無憑無據地胡謅。”

    “其次，”男生熟練地伸手從桌面下拽出了一條手巾，彎下腰邊擦地邊偷笑道：“打死我也不相信，冉大偵探會主動認輸，特別是佔盡優勢的情況下。我印象裡的冉小姐，可是一個執著的人。你的認輸，再明顯不過了，就是假的。”

    “看來，”女偵探將杯中酒喝勁，得意地微笑道：“蘇先生還是很懂我的。”

    “或許你是個很好的偵探，可不是一個很好的演員，演技拙劣。”

    男生從下面擦好了地，直起身體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本正經的模樣。他好奇地問道：“所以，冉小姐，你能不能回答我的問題？還有就是，為什麼要主動認輸？”

    “可以。”

    冉欣薇凝視著蘇墨豪認真的樣子，很罕見的沒賣關子。她鎖眉沉思了半晌，開口說：“其實我說的字數很少，只有九個字。”

    “九個字？”

    蘇墨豪原本有些質疑，但聯想到那天的那番耳語就是眨眼之間，卻也是將信將疑，“那麼？”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是哪九個字？”

    “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

    “啥？”

    ——

    起初蘇墨豪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眨了眨眼睛，翕動著自己兩側的鼻翼，“這是個啥？”

    “我趕去盛名大廈的時候，是開自己車去的，路上好懸與劉小姐駕駛的白色麪包車相撞。要知道，前兩年碰瓷事件頻發，我雖是個聰明的偵探，但若是遇上這樣的事件也是不堪其煩的。所以，早幾年的時候就安裝了行車記錄儀。”

    “可是那天小玉不是一再強調，劉小姐在酒吧裡面嗎？”

    “所以啊，我就等她這句話呢！這就是個大大的矛盾點。當時駕駛車輛好懸與我相撞的人，就是她劉影貞，怎麼可能在酒吧裡？除非那女人會分神。”

    冉欣薇笑著又給自己開了一瓶酒。

    蘇墨豪不禁搖頭嘆道：“咦，女人啊，心機。”

    “這還不算玩，如果單憑這一點我治不了她的罪，小玉大可以狡辯說自己記忘了日期。贏得根本是，那天我和劉影貞駕駛的車子，擦肩而過的角度。”

    “那，是什麼角度？”

    “什麼角度？”

    說到此處，冉欣薇明顯更得意了，乾脆捧著酒瓶喝了起來，直到“咕嚕咕嚕”了好幾口，方纔得意地大聲解釋道：“她駕駛著車輛，正在我的車頭前，側著開過去的。由於角度很近，整個人，正錄在我的行車記錄儀畫面中。若不是當天我回去翻記錄，那一瞬間我還真忽略了這個人我認識。”

    “還有，你記不記得？我說過監控中那個可疑女子的耳釘閃閃發光？”

    “記得啊，怎麼了？”

    蘇墨豪懵懂著點頭，宛若第一天開學，課堂中的小學生。青澀，稚嫩。

    “記錄儀裡面，也清晰地記錄住了劉小姐的耳釘，雖只是一閃而過，卻有一個致命的細節。也可以說，正是這個細節，讓劉小姐，徹底喪失掉了抵抗的決心吧！”

    望著蘇墨豪那張愈發詫異的臉，方正的臉上畫滿了問號。冉欣薇笑得愈加燦爛。

    她說：“到底是什麼讓耳釘熠熠生輝呢？其實很簡單，就是一顆鑽石，一顆陽光下晶瑩剔透的鑽石。那枚嵌著鑽石的耳釘一共就出現了這麼兩次，我想，說不定這對她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吧？所以纔會在犯案當天和案發之後的第二天，紛紛帶上，平日裏的劉小姐可不帶耳釘。不過我想她更不會想到，就是這麼個鑽石，讓她徹底暴露了身份。”

    “那她為什麼要在第二天又折回去呢？”

    “很簡單，很多犯人都有回頭檢查現場的習慣，不是嗎？至於她怎麼想的，我覺得以後有機會你可以去問問她。按理來說，應該不會被判死刑吧，當然了，量刑的工作要交給法院了。”

    “嗯......”

    女偵探的回答讓蘇墨豪頓覺得氣氛異常沉重，他強作出一絲微笑說：“案子結束了，真挺好的。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從一開始就懷疑她？因為口音的關係？”

    “這只是一方面，還有就是，從董師存案性質裡我分析出了一定的兇手心態。所以纔不斷走訪宋津雲，詢問他說起出遊計劃時，都有誰清楚，都有誰聽說過。別忘了，當時宋津雲可是在劉影貞的酒吧裡喝的酒，劉影貞也是可能清楚出遊計劃的人。既然決定讓別人發現自己的報復，那麼在宋津雲路過前點起大火，也不是沒有可能，不是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你能抓住劉小姐，我覺得也有很大的運氣在裡面。當然，你的實力也不錯，遠強於常人。”

    蘇墨豪終於露出了久違的苦笑。

    “這次還算你說了句公道話。”女偵探美滋滋地喝了一杯，又說：“你不是想知道當時我為什麼要認輸嘛，那個......”

    倏地，蘇墨豪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因為他發現女偵探的臉紅了。

    “冉小姐，你怎麼？有話就說呀！”

    不知為何，男生心裏隱約約升起了一絲期待，似乎某種即將發生的事，就要落實到自己身上。

    “因為一個約定吧！”

    “約定？”

    “我說過，一切都會成功的。我知道你有些喜歡劉小姐，所以我纔給了她一個機會。”

    “什麼時候？”蘇墨豪一愣，辯解道：“我沒喜歡她啊！”

    “別狡辯，聽我說。正因如此，我並未將窗戶紙完全捅破，不管她最終想不想自首，我只想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而她的決斷，我纔不想幹預。”

    “所以你才？”

    蘇墨豪恍然大悟，所以去解密的那天，冉欣薇並未告知冉志雨等一眾刑警。只是象徵性地要了一些有關於劉影貞孤兒院的資料。原來，那天很多對峙時候的證據，都是女偵探在扯虎皮，做大鼓？

    “心裏有鬼，所以纔在逼問下頻頻露出破綻。一個謊言被揭穿，就需要用千百個謊言來圓。不過我也理解劉小姐的不易，這纔給她一個自我決定的機會。”女偵探頗為同情地講著。

    “所以，還是選擇了自首......”蘇墨豪低下了頭，有些難以理解，“明明可以生活在陽光下的。”

    “哪還有什麼陽光？”

    “冉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著杯中酒看了兩眼，抬頭又望了望客廳北側的窗戶外，女偵探悠悠道：“從她父親帶著她逃亡的那天起，就已經沒有了陽光，在她的生命裡。這三起命案背後，潛藏的更是昏暗的人性。三間密室，封閉的，則是人心啊！”

    “雖然有些不懂，但還是覺得有道理。”蘇墨豪點頭稱是。

    “哦，對了，我哥說這次案子我辦的還挺漂亮，他要給我個驚喜，你說，會是啥？”女偵探回神回的很快，就在男生還感慨之際，她已然恢復了正常，“三更半夜的，說到這事兒，我還有些隱隱的期待。”

    女偵探嘴上雖然這麼說著，可嘴角勾出的壞笑，蘇墨豪總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女人似乎在憋壞主意。

    ——

    “咚咚！咚咚......”

    陪冉欣薇喝酒喝到二半夜，蘇墨豪收拾完碗筷迷迷糊糊的連圍裙都還沒解下來，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門。

    “去開門。”冉欣薇端坐在沙發上喝著茶命令道。

    蘇墨豪沒注意到，這位女偵探嘴角勾起的壞笑越發明顯。他習慣性地點了點頭，迷迷糊糊走到門前，拉開房門。

    “啊！”

    就在下一秒，蘇墨豪酒醒了大半，門外赫然站著一個能把他嚇得滿頭大汗的男人。

    “冉......冉隊長？”

    “結結巴巴的。”

    冉志雨冷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從身後的地面上撿起了兩箱什麼東西，不過這時候蘇墨豪已經沒心情看了。

    完了完了，他心念道：千不該萬不該，被冉隊長撞見了這可如何是好？這大半夜的在人妹妹家不走？這......

    “行了，我走了，你們早點休息，注意安全。”

    可還沒容他想完，冉志雨卻出乎意料什麼都沒說。並且竟轉身欲走。

    不過就在下一秒，他又站住腳。接著，冉隊長頭也沒回地冷聲說道：“下禮拜六，我給你們辦慶功宴，記得準時參加啊！”

    ......

    冉隊長走出去很遠，背影早就消失了，蘇墨豪仍留在原處，一動未動，連對方送來的禮品是什麼仍沒看上一眼。

    屋裏，冉欣薇紅著臉，咬了一口男生早已給她洗好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