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兒子，彷彿真是出去玩了一場水回來，婦人攬了個空，卻仍是想給他擦擦身上的水漬。

    “娘，孩兒在，孩兒回來看你了！”

    後知後覺的小鬼，在發現婦人能看見他之後，又驚又喜，朝前撲了撲身子，想再感受一下母親溫暖的懷抱。

    就在他撲上去的一瞬間，浦靈玉不忍心得扭開了臉。

    雖然她可以違背門規，使用顯形咒幫小鬼在人前顯形，可是她卻沒有辦法讓小鬼觸碰到他的孃親。

    畢竟，這陰陽兩界的物體，根本不存在可以接觸的可能性。

    做了幾天鬼的小鬼，先反應了過來，“娘，孩兒不孝，不能繼續侍奉您了，以後......”

    小鬼抹了一把淚，哽咽道：“以後，沒有孩兒在您身邊，孃親你可怎麼辦？”

    明明自己就是個小孩子，肩負著照顧母親的責任，如今自己都死了，卻還放心不下活在人世的母親。

    “娘沒事兒，沒了你，娘怎麼都能活下去，你安心去吧。”娘要是活不下去了，正好可以來找你和你爹。

    女人說著說著，眼看著小鬼的身體漸漸消失不見，她一邊伸手撈著，一邊喊：“兒啊，兒啊！你可要記住為孃的話，知道嗎？”

    她的手在撈著，眼神無處聚焦，然而小鬼就在她面前，哭起來的樣子，像極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女人哭著，朝浦靈玉伸出手，帶著懇求的語氣問：“大師！我的兒，求求你，讓我的兒回來吧。”

    “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嗚嗚嗚...”女人說到最後，底氣越來越弱，聲音越來越小，垂著腦袋嗚咽著。

    她自然是知道，眼前的浦靈玉不可能讓她的兒子回來，她能在最後看一眼他，就已經是最大的榮幸了。

    她怎麼能，又有什麼資格再奢求更多？

    這時，街上的更夫唱起了四更，浦靈玉看了看小鬼，“時間差不多了，你該走了。”

    縱然有萬般的不捨，即使知道鬼門要在明日午夜之時纔會關上，可該走的始終還是要走。

    “你先到閻王殿上去報到，再跟著鬼群出來吧，明日，我會替你在河邊燒紙，你記得上來領。”浦靈玉一邊為他開啟鬼門關，一邊吩咐道。

    聞言，女人顫巍巍的手伸了過來，想道謝，卻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家裏一貧如洗，她有這副模樣，自然是出不去給兒子燒紙的。

    小鬼擦擦眼淚，“嗯”了一聲，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他孃親，依依不捨得進了中陰界。

    送走小鬼，浦靈玉從兜裡掏出一些碎銀遞給女人，“這些碎銀你先拿著，待明日我再給你請個好一點兒的郎中看看。”

    女人倒是很有分寸，沒有任何推脫就接過了碎銀，像她如今這樣，不管浦靈玉是施捨還是同情，接受便是最好的迴應。

    “多謝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家哪怕是死了，帶到了下輩子給公子當牛做馬都不會忘記。”女人看著她，眼裏噙著淚，既有淒涼，又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