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信他的話。

    人的一輩子，不過匆匆幾十年，短暫到甚至連看清楚一個人都不夠，又何來“太長”之說？

    而在我等待蕭麒答案的那一瞬間，忐忑的心情，反而使我忽然想通了。

    我意識到，不管賀蘭鈞這個人到底來自何處、去往何方，其實都與我同他的感情，沒有太大關係。

    我喜歡他，非常喜歡，這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情感。

    他就是我今生的緣、生生世世的劫。

    我不想再去追問了。

    “言涼，你、我、賀蘭鈞、還有這世上其他的一些人，或許，只是都在這個人世間走一遭。就像你玩一個遊戲，進入了一種固定的設定，而遊戲結束了，你還是你。這個遊戲裡的一切，都不會影響你原本該有的命運。”

    “什麼是我原本該有的命運？”我問蕭麒。

    “那是上天註定的”，蕭麒嘆了一聲，像是玩笑般說道：“是神魔之間的一場交易。他們以天地為棋局，我們，不過是一顆小小的棋子罷了。我試過動用我所能動用的一切力量去掙扎，最終我發現，這所謂的一切力量，在天地神魔面前，不過是一粒沙。”

    很奇怪，他說得明明這樣玄之又玄，可我，卻真的聽進去了。

    這些話，好像深深地觸動了我的靈魂。

    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的力量太渺小，以至於，我無法做一個聖人，我只能做一個小人。”

    “喝咖啡嗎？”他問我。

    我看了下時間，道：“不了，我答應賀蘭鈞，十分鐘就下樓，現在已經超時了。我下去一趟，等下再上來。”

    “好。”他說。

    我看他笑得有些苦澀。

    這一瞬間，我真的恨不得給我自己一個耳光。

    好端端的我來問些深奧的問題幹什麼？

    是覺得現在的生活過的不夠好嗎？

    是嫌我和賀蘭鈞的日子過得不夠幸福嗎？

    我的頭很暈。

    我最後看了一眼那個陣法，便逃命般地走了。

    下樓時，一些畫面就如放電影般，不斷在我腦海中閃現。

    它們是真實發生過的，我確定。

    十里桃林，我是其中的一棵桃樹。

    那個天將披著一身銀色鎧甲，站在灼灼日光下。

    “你是天神嗎？”

    “你真好看。”

    這是我來到這天地間，第一次開口說話。

    我還看到，他以“神形俱滅”為要挾，向一個能夠執掌天地的神，求我一條活路。

    我知道，他從沒有放棄過我。

    這就足夠了。

    而至於我們此時為什麼會在這裏、這是一場什麼樣的交易，都與我同他之間的感情無關。

    我們兩個，始終是一體的，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電梯開啟。

    我換上一抹燦爛的笑容，向門外賀蘭鈞的車跑去。

    “你超時了”，他看了下腕錶，卻不見一點怒意，玩笑道：“他厲害嗎？”

    “挺厲害的。”我說。

    “比我厲害？”他問。

    “那沒有。”

    賀蘭鈞笑道：“這麼短的時間，一看就不行。”

    “嗡嗡……”

    我的手機進來一條微信。

    “我是個小人。”簡短的五個字。

    我抬頭，看向高高半空中、那已經隱在霓虹中的一扇窗。

    “不，你是個聖人。”我心裏回覆了他這幾個字。

    “什麼情況了？見到那個大明星了嗎？”賀蘭鈞問。

    他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而且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關於他、關於我，關於我們的一切。

    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前三生，他保護我；後三世，我保護他。

    哎呦，天道好輪迴啊……我偉大的天將大人。

    “見不到啦”，我嘆了一聲，道：“她已經被地府抓走了，我們無能為力。”

    閆君那個小老兒，終究是個無情的人。

    而當我能夠用自身法力探知到這一切時，我知道，新的宿命輪迴，開始了。

    我是鬼差，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