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嚇得不輕，好懸沒從床上摔下來！

    “你幹嘛？”我問。

    他忽然從床上彈起來，緊緊抱住我：“我不讓你死……我不讓你死……”

    窩草你玩兒什麼呢？

    我想推開他，可是他力氣太大。

    而且，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

    他似乎，非常害怕。

    他……怕我死？

    這是什麼鬼？

    我是鬼差啊，只要沒有外力影響，我的壽命是千年萬年的。我又不是沒事兒作死的人？我怎麼會死？

    “喂……”我拍了拍他：“你沒事吧？”

    聽到我的聲音，他整個人僵了一下。

    我感到，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了。

    片刻後，他鬆開我，搓了搓臉，道：“做噩夢了。”

    “你夢到我了？”我問。

    “嗯。”他點點頭。

    “你夢到我什麼了？”我又問。

    “沒什麼”，他說，“就是些稀奇古怪的夢。”

    我起了倔勁兒，刨根問底：“那是什麼？”

    他看著我，有些為難：“你真要聽？”

    我點點頭。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嗯，我夢到你作死，找齊皇單挑。把你自己害死了不說，差一點把我也連累死。”

    我能打人嗎？

    一招打死的那種？

    “別特麼墨跡了趕緊起床！老子無聊，你快點陪我出去玩兒！”我一巴掌打在他頭上，想要把他這些恨人的想法給打跑。

    他笑笑，轉頭便在我的手心親了一下，興致澎湃地說道：“遵命！”

    我也笑了。但是不同以往，我的笑容裡，隱藏著一些東西。

    我懷疑，賀蘭鈞認識我。

    認識從前的我。

    我的記憶，是從明朝開始的。

    我是一個錦衣衛，與閹黨作戰中被殺了。黑無常覺得我資質不錯，向閻君推薦我，讓我做鬼差。閆君便還了半條命給我。自此，我便以半人半鬼之軀，跟在黑無常身邊做學徒。學了一百年，黑無常師父覺得我法力可以了，做事也認真，便又向閻君進言，讓我獨挑大樑。

    自此，我便成爲了一個名正言順的、有正式編制的鬼差。

    不問陽間喜與悲，一心只謀陰間事。

    年輕的時候我事業心很強，專心埋頭工作，在一眾鬼差中脫穎而出，很快便成為僅次於黑白無常兩位領導的業務標兵。

    直至民國，我以極強的業務能力，坐上了“北三省大都督”的位置，現在叫“北三省大區經理”，聽起來不止低了一個檔次。但權利範圍還是一樣的，北三省都歸我管。

    在鬼差中站穩了腳跟，我便過起了逍遙自在的日子，開始懶惰了，不怎麼在陰間謀地位。

    但饒是如此，我在鬼差之中的地位依舊很高，誰人見我都要稱呼一聲“言哥”。

    太平盛世，大家在戰亂時打下的江山已定，我的地位已經不可撼動。

    在每天放心吃喝拉撒睡的生活中，過於安逸勾起了我敏感的小心思，我開始失眠多夢、胡思亂想。

    很長一段時間，我常常夢到自己是一隻妖精。在經歷了一番刻骨銘心的愛恨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強行扔進輪迴路。

    我甚至夢到過，輪迴路中的狂風刀子一樣割碎我的皮肉，將我的一身妖骨妖血撕碎成忘川中的肥料，而我，只剩下一縷靈魂，飄飄蕩蕩地來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