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鈞開口，我還是很聽話的。並且也實在沒什麼問下去的必要。

    我收回了放在齊皇身上的目光，打算給他足夠的時間去獨自悲傷。

    “段曉斌怎麼辦？”賀蘭鈞問我：“他這種情況，還能繼續做鬼差？”

    “你的意思是……讓我舉報他啊？”我說：“這事兒我可做不出來。他的確犯了鬼差大忌，但是仔細一想，動手害黃昊銘的是慕磊，害死慕磊的是黃昊銘。其實他在這個事件中，犯得也就是不作為的錯誤。這個錯，應該不影響他繼續做鬼差。”

    賀蘭鈞有點無奈的看著我，顯然覺得我太包庇屬下了。

    我也想秉公執法，但是一想到閆君的手段，我就不能這麼做。所有被革職的鬼差，下場都不是一般的慘。他們基本上都要在油鍋裡滾一遍，再被送上絞刑架，最後抽去鬼差印，變為一個凡人死靈，投入輪迴。

    而且投入輪迴後的鬼差，命數都不會太好，誰讓他們前世陰孽太重？

    我和段曉斌共事百年，再怎樣也不能讓他去遭這份兒罪。

    “把段曉斌叫醒吧，我和他談談。”我說。

    賀蘭鈞道：“你總是這麼心軟。”

    但他又拿我沒辦法，只能按照我的意思做。

    賀蘭鈞打了個響指，段曉斌的眼皮便動了一下。很快，段曉斌便恢復了意識。

    他揉著頭起身，看到賀蘭鈞的一瞬間，衝過來就要打。

    我攔在賀蘭鈞身前，大吼一聲：“段曉斌！”

    可能是我這少有的上司威嚴把段曉斌給震懾住了，段曉斌的拳頭舉在半空中，真的沒再動。

    “我們談談。”我抓住段曉斌的手腕，拽著他離開客廳。

    我將段曉斌拽到二樓，隨便找了房間，將他扔進去，關上了房門。

    “你想下油鍋嗎？還是想上絞刑架？”我問他。

    段曉斌冷哼一聲，不太在乎的樣子。

    “你鬧個天翻地覆，把我得罪透了，失了鬼差印，做一兩世的窮苦人，慕磊就能活過來了？”我繼續問。

    段曉斌冷冷看了我一眼，還是沒說話。

    “段曉斌”，我說：“如果慕磊真的灰飛煙滅了，你和我都清楚，他不可能再活過來。我知道你心裏非常難受，換做我也一樣。現在這種情況，你連把自己弄死去陪他的機會都沒有。你死了，也根本找不到他。因為這天地間，已經連他的一縷魂魄碎片都沒了，是不是？”

    我在探段曉斌的反應。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還不能確定慕磊是不是已經灰飛煙滅了，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只有從段曉斌這裏，我才能夠得到最直觀的判斷。

    段曉斌跌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裡，大哭起來。

    這哭聲撕心裂肺，聽得我心內悽然。

    我甚至想，如果有一天，賀蘭鈞也徹底消失於天地間，我會怎麼樣？

    也許，我還不如段曉斌堅強。

    我不再言語，坐在床邊，靜靜等段曉斌發泄完。

    雖然我不知道他需要多久才能發泄完。

    段曉斌哭了一夜，由大哭，變爲了低低的嗚咽。到最後，眼淚都流乾了，喉嚨也啞了，只是一抽一抽的，讓人聽著，揪心的難受。

    身為上司，我知道他的確犯了錯。但是身為一百並肩作戰的戰友，我還是站在他這邊，並且理解他、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