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酒晚近日發覺小悅塵的羽翼已經漸漸豐滿，到了可以練習飛翔的階段。

    雛鳥階段的鳳雛形容似雞，黃口乳喙，大腹便便，體態豐腴，兩者既不會飛，亦是金黃絨羽避體，食物範圍基本也相同，毛毛蟲，米粒，軟豆子，雜七雜八......

    可一旦進入半長成的鸞鳳狀態，變化幾乎可一日之語，一天變一個樣，從最明顯的開始——尾羽。

    一天早上葉酒晚醒來，被一陣悅耳的輕啼喚醒，迷迷糊糊間好像看到璧影在她眼前蹦躂。

    她一驚，一咕嚕坐起身來，揉了揉眉眼，果真是璧影。

    只是當她一時脫口喚出那個名字時，悅塵歪了歪頭，未作迴應。她怔了怔，才恍然清醒。

    悅塵長大了，越發神似璧影了......

    它們本來便是前世今生的關係，用的同一張皮囊，她自是容易混淆。

    但她終究不會混淆，她心知那是悅塵，便不會。

    也就在那時，她發現悅塵到了可以學飛的階段，它的尾羽長出了一尺長——她記得當年閒暇時曾量過璧影的尾羽，足足一丈多。

    葉酒晚上前抱起悅塵，抓起它的一瓣羽翼撐開，見其片片硬羽齊湊緊密，羽表油亮，發育的很好，便放下又抓起另一瓣，與前者旗鼓相當，最重要的是兩隻翅膀重量也相同——這點很重要，若非如此就算飛向蒼穹亦無法一往直前。

    最後她又檢查了尾羽，雖然只有三四根，但往後會慢慢變長變多。

    葉酒晚鼓搗了那幾根尾羽，來來回回，確認悅塵體質上乘，身體健康，這才放它出去玩。

    不待多時，淺說來找她，好像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淺說的表情十分詫異，問她是有何事，今兒個起這麼早，平時可不見她能起的比亥時早。

    葉酒晚道：“淺姐姐，你看悅塵，它似乎長大了。”

    淺說一聽，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酒晚，你多大了呀？”

    葉酒晚不明所以，懵懵的答了一句，“十七了呀。”

    淺說笑了笑，“鳳凰十年一歲，你尚且都長這麼大了，更何況它呢。”

    葉酒晚聽後一怔，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轉眼已經過去十年了，她竟然沒有意識到。

    說起來，她這些年都在忙什麼呢？

    算計？合謀？背叛？

    這些年來，她忙於每日進入中堂於雲獸展開血腥的廝殺，那裏宛如煉獄，如同一盆大染缸，無數昔日同窗不念過往感情，為拿頭籌不惜害人害己，一來二去，她也成爲了其中一環......

    其中將狠毒運用最為嫻熟的兩個人，是凜下月和城福安，這二人幾乎沒有像大多數與她相同的，在第一次殺死妖獸後顯露出常人所該有的害怕，噁心，反感，或內疚。

    他們甚至享受這種過程。

    尤其是那個城福安，簡直陰險殘忍至令人髮指，不僅當著那些小學弟妹的麵害死他們好不容易孵化出的靈獸蛋，這些孵化出的小獸可以讓他們在今後的歷練中起到極大的輔助作用，且得來極其不易，就那樣被他給一手捏死了。

    每每想起這一幕，她就氣的肝疼，可城福安這人又十分記仇，但他似乎又心知女人心海底針，不輕易招惹她，怕再遭算計——事實上，在那次城福安遭她算計後揚言要秋後算賬，當天便找上了她的門。

    可是她畢竟是個擅長耍心機的女人，雖然那時她只是個小女孩兒，城府卻已經很深了，又讓城福安吃了不小的虧，險些騙的他父親打斷他的腿。

    自那以後，這吃軟怕硬的主再也沒敢找她麻煩。

    倒是那凜下月，不知出於什麼心思，曾主動找上過她幾回，來者很友善，並無不純動機，似乎就是想與她結金蘭之好，做個朋友。

    一開始她被旁人算計了幾回，丟失了好幾只好不容易殺死的雲獸，原本戰績豐盈到頭來一場空，防備心空前聳立。可也抵不過那丫頭的死纏爛打，道什麼會幫她透過中堂歷練，進大邦進修。

    開始她只想躲著這個凜家二公主遠些，可時間長了也抵不住人家的一再相助，便也認識了。後來又識得了她的哥哥，與一位名為醉觴的公子——這位公子可是好生有趣的，時不時跟她打聽幾句淺姐姐的事兒，也是蹊蹺的很。

    說起來，這麼些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遺忘了多少東西，時間令她忘記多少悲痛，抹平了多少記憶......

    “小晚？小晚？”

    淺說見葉酒晚半天不說話，像是在若有所思，伸手輕拍她的額頭，“沒睡醒呢？”

    葉酒晚一下子回過神，眨了幾下眼，這才反應過來，見淺說調侃她，笑了笑道，“我已經長大了淺姐姐，不是小孩子了。”

    淺說摸摸她的頭，“沒人說你是小孩子呀。”

    葉酒晚扶著下巴，思索了一陣，淺說問她是有何事？她道，“淺姐姐，你看，悅塵現在這麼大了，是不是該學飛了？”

    淺說一愣，思忖一二，答道，“不必吧，順其自然便好，我看它想上天時自會那麼做，當年璧影不就沒人教它，不也飛上枝頭了。”

    葉酒晚搖搖頭，她不這麼覺得，當年是當年，今日是今日，當年仙京形勢多變，風雲暗涌，鳳舞族滅門想必也不是一日鑄成，就像災洪淤積數年朝夕爆發那樣，總有一個突破口，萬人暗中操盤，才造成那時的局面，即便是百年不曾被硝煙瀰漫的仙京定然也是十分不平靜的，更不用說戰火紛飛的外面。

    璧影能夠儘快飛上枝頭，早早強大起來，想必也少不了這些因素的催促。它是隻有擔當的大鳳凰，對於國家安平定然義不容辭。

    對於當時的事情，她有自己的看法，她已不再像當年的自己，只是個孩子，沒撫摸過汙濁，沒看到過黑暗，也不會去往那些不好的方面想。

    到了今日，她已經能做到用一種同理心的眼光看待世間滄海桑田，過眼雲煙，也理解當時璧影的處境，也知道悅塵為何遲遲沒上過天，並非它翅膀沒長硬，只是形勢沒逼到它那種地步。

    “淺姐姐，有沒有可能，悅塵根本不知道自己能騰空飛起，就像麻雀那樣飛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