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尼采

    林疏牽著景澤亦的手坐在徐立國對面凝視著他，眼裏清澈明亮，瞳仁乾淨得像是落入水中的琉璃球。

    “在你們覺得這個世界都看不起你們，所有人都對不起你們的時候，有好好想過你們為這個世界為這個社會做了什麼嗎？”

    林疏翻開景澤亦面前的資料夾，“你們高中畢業後向父母和親朋好友出櫃，有些人不認同你們，你們就搬離了原來生活的城市來到了旅城，並在旅城福利院領養了徐姿揚。許式邁經營著一家小便利店，你在學校門口開了一家小燒烤攤，白天幫著便利店送貨，晚上經營燒烤攤。在你們被其他人鄙夷和輕視的時候，你們又做了什麼？怨天尤人？還是破口大罵？”

    景澤亦低頭看著林疏遞給他的那份還帶著印表機溫度的紙張，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林疏還在他身旁盯著面如死灰的徐立國繼續說著：“別人對你們指手畫腳的時候，你們只會瞪回去，或者是對著他們吼‘同性-戀怎麼了’。你們從來都沒想過要讓其他人意識到你們除了性取向和他們不一樣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模一樣的。久而久之，你們變得敏感而多疑，就連意外急診這種不是人為能控制的東西，都能被你們看作是其他人對你們的惡意。”

    審訊室裏一片死寂，在隔間看著裡面情況的眾人也沉默了。

    看完了案件經過和犯罪心理分析報告的景澤亦抬起頭來看著林疏的側臉，心裏某個地方開出一朵黑色的花來。

    黑色的花生長在淤泥裡，只要動了一絲自甘墮落的心就會和那黑色的淤泥融為一體，可是如果那花朵始終意識到自己是朵花而不是泥，就會在某一天和那日漸乾涸的黑色土壤分離，變成一朵真正普通的花。

    你是一朵怎樣的花朵，和你長在哪裏並沒有任何干系。

    “你為什麼……為什麼……”

    徐立國終於失控了，他看著面前的林疏，眼裏流露出來的是驚慌和恐懼。

    林疏知道他想要說什麼，無非就是想說，十幾年前的事，為什麼他會知道。

    大概他們兩個以為自己孤苦無依，在這世界上只有對方能瞭解他們了吧！

    “我沒有告訴過你嗎？”林疏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了出來，“我叫林疏，我父親是我們隊前一任隊長，我母親是市醫院一名姓蕭的兒科醫生。”

    徐立國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動了動嘴唇卻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你失去了兒子，我失去了父母。”林疏笑得無比燦爛，但是那笑容卻沒有一絲的溫度。

    像是開在忘川的彼岸花，絕美而淒冷。

    “還有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他們不會責備自己的孩子因為叛逆被你盯上，伴隨著你一生的痛苦也會跟隨著他們。從你們殺掉第一個孩子的時候起，你們就已經違背了為人父母的初衷了。我不會原諒你們。其他的父母也不會。”

    景澤亦看著逐漸低下頭去的徐立國，突然就想起了一句流傳很廣的話：

    “生而為人，請務必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