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禕的演講排在第三個，等到他上臺的時候，傅季遙已經看完了他大學前四年的小影片。

    手機螢幕上的臉青澀且稚嫩，出現在大學校園裏就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偷偷跑進大人的世界，裝著蹩腳的成熟。

    反觀現在站在臺上的少年，偏瘦的身體已經可以撐起寬大的西裝，臉上是時光打磨出來的冷靜和成熟。

    他不再是主動鑽進大人軀殼裏的孩子，逐漸長大的身體從那冰涼的軀殼裏冒出來，讓他變成一個全新的人。

    “大家好，我是來自旅城醫科大學八年制臨床醫學專業XX級1班的梁景禕……”

    梁景禕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不疾不徐的語速正正好。

    傅季遙舉起手機在拍，很認真地錄完了全程。

    他因為事先沒做功課和專業不匹配的問題，聽不懂梁景禕說的那些專業詞彙，當然也沒搞明白梁景禕這個演講的主題是什麼。

    他就一直盯著手機螢幕裡拍下的梁景禕的臉看，沒聽到前面梁景禕介紹的演講主題。

    不過有一句話很清楚地溜進了他耳朵裡，敲擊著他的耳膜刻在他腦海裏。

    梁景禕說：“我們生活在一個從金字塔最底層的溫飽往上爬追求更深層次的慾望，卻談性色變的時代。”

    傅季遙在這一刻沉默了。

    他想要去搜尋一下這個學術論壇的主題到底是什麼，但是看著臺上用平緩的語氣慢慢說著這些話的梁景禕，他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那一瞬間，這個學術論壇到底是什麼主題，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時代在進步，我們的醫學技術也在進步，但是大部分人的思想卻還是停留在過去的年代裏。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是一個嶄新的年代，我們現在訓練的每一個小細節都是日後可以救人生命的術法，其他的教授已經說了很多專業的知識，跟他們相比，我要是還搬弄知識，那真就是小巫見大巫班門弄斧。我本人也比較幼稚，是個還沒出社會的學生，所以我今天不跟你們討論知識性的問題，我想跟你們說一說這個有些病態的社會。

    “誠然，每一個年代每一個社會都是有它本身的病症的，這是我們為什麼要不斷進步不斷前行的原因。我們不可能像救治病人那樣把社會搬到手術檯上，用我們的手術刀把它剖開，給它取出讓它疼痛難耐的腫瘤，用藥物治療好他的傷口。這是不可能的。社會是個抽象的概念，它存在於生活中，又不存在於現實。

    “可能很多人會說，我今天站在這個學術論壇上，說一些矯情的文字，說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說一些幼稚的反抗，對我們醫學的進步一點兒幫助都沒有，對我們社會的進步也一點兒幫助都沒有。

    “我長這麼大都沒有說過什麼帶有很鮮明的個人想法的話，但是今天既然我站在了這裏，我就想把我目前所想的都說出來。需要被拯救的人還有很多，我們醫生術業有專攻，只負責做好自己的本質工作。我們現在面對的不只是生病了的社會，還有一些病態的人們，我們的未來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