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到城市高樓的底端，稀疏的燈光從朦朧的黑暗裡升起。

    蘇凜盤腿坐在書房裏看書，過於專注的他沒有注意到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隔壁主臥裡的窗簾始終留著一條縫，睡了一下午的周祈風從夢中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摸身邊的位置。

    手掌拍在柔軟的床鋪上，冰涼的床單往下陷。

    旁邊沒有人。

    周祈風摸到鬧鐘看了一眼時間，快要到下午六點鐘了。

    “蘇凜。”

    他喊了一聲，沒有得到迴應。

    午覺之後沒過多久，周祈風又抱著蘇凜睡著了，被蘇凜餵了退燒藥趕回床上繼續休息。

    沒想到這一覺能睡到天黑，周祈風扯過放在床頭的長風衣披在身上，胡亂穿好兩個袖子，連領口都沒整理，就出了臥室。

    從二樓往下看去，整個屋子呈現一種冷調的灰色，原本顏色各異的傢俱在失去光照的灰暗裡都變成了深黑色的物品。

    一樓沒有人。

    整個屋子空蕩蕩的，沒有一點兒有人在的氣息。

    周祈風往前走了一步按在樓梯扶手上，腳下不知道踢到了什麼，有什麼東西咕嚕滾下了樓梯。

    他出來的匆忙都沒來得及穿拖鞋，踢到東西的腳趾鑽心地疼。

    細密的疼沿著身體竄上來，周祈風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突然，他聽見身後“咔噠”一聲響，走廊陡然亮起來。

    “你在幹什麼？”蘇凜推開書房門走出來，順手開啟了走廊的燈。

    一聽見蘇凜的聲音，周祈風猛地回過頭去，雙眼死死地釘在蘇凜的臉上。

    蘇凜還穿著那身熟悉的家居服，柔軟的短髮耷拉在腦袋上，黑漆漆的大眼睛裏還帶著幾分茫然。

    “怎麼了？”

    蘇凜走過來拉住周祈風一隻手臂，接著走廊的燈光往剛纔發出動靜的樓梯上看去。

    只見原本放在走廊樓梯上的木質小香爐正仰躺在樓梯平臺上，蓋子和盒子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兩個背對著背誰也不看誰，裡面的香灰灑了一地，像是灰暗裡的陰影分子有了實體。

    視線沿著線狀散開的香灰往回收，蘇凜看見周祈風光著沒穿鞋的腳。

    “踢到了嗎？”他抓著周祈風的手緊了下，抬眼和他對視時看見他額頭上的冷汗。

    周祈風雙唇抿成兩端下垂的一條線，血色還沒恢復的唇上因為缺水而出現乾裂的情況。

    蘇凜左右看看，想要把周祈風拉進主臥裡讓他先回去休息。

    他抬起手想要從周祈風身側走到主臥那邊，還沒開口叮囑，就被周祈風反手拽著他拉了過去。

    其實周祈風是想親親蘇凜的。

    “別動，讓我抱一下。”周祈風盯著走廊木質地板上的花紋悶聲開口。

    感覺到他緊緊抱著自己的手還拽住了腰間的衣服，蘇凜推他的動作也頓住了。

    生了病的周祈風像是被人砸去了堅強的外殼，柔軟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從裂紋裡漏出來。

    蘇凜敏感地察覺到周祈風心裏有事，猶豫了一秒鐘，還是伸手抱住了他。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蘇凜小心翼翼地問。

    周祈風答非所問地說：“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