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後，方程身著短褐，在院中陪著父親練功。

    如今方程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方遠山便趁著這個機會，想指點方程幾招功夫，留著防身用。

    這時管家方福突然進來報告一句。

    “老爺，朝廷來人了！”

    正在指點方程該怎麼出拳的方遠山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準備出去迎接。

    只見一個身穿圓領袍的公公，一手高舉聖旨大步的向府中走來。

    此人就是宋高宗身邊的寵臣康履。

    以前高宗為康王時，他便是康王府的都監，又因為曾經隨高宗出使金營，在高宗繼位中出了不少力，所以深得高宗喜愛和信任。

    “方大人接旨！”

    康履一見方遠山，便大聲說道。

    方程也跟著父親，一起跪在地上聽旨。

    方程一聽聖旨中說要讓父親回京述職，便知道這其中定有陰謀。

    “父親，你真的打算去嗎？”送走了中貴人康履，方程急忙問道。

    “還能怎麼辦，皇上都已經下旨了，難道要我抗旨不尊嗎？”方遠山看著手中的聖旨說道。

    其實，他的心裏很清楚，表面上是回京述職，不過是一場鴻門宴而已。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早在徽宗時，童貫就經常用這種方法殺死一些在外不服從自己管理的官員。

    這一次李澄雖然沒有死在河間，王淵也已料到這件事情肯定跟他方遠山脫不了干係。

    此次回京述職，定是王淵的意思。

    現在可以說，自己是騎虎難下。

    如果不答應回京述職，王淵肯定就以居功自傲等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將自己治罪，如果回京述職，就正好中了他們的奸計。

    方遠山此刻也感到有些悲哀，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生宏圖霸業就這麼結束了。

    真可謂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方程勸道，“父親不如找些理由搪塞過去，要知道此行定是兇險至極。我看這並非是皇上的旨意，肯定是王淵在其中做了手腳。”

    “這些為父又怎麼能不知，要知道現在我們這些在外堅守城池的武將才是皇上心頭大患！”

    方遠山伸手將聖旨遞給了旁邊的方福。

    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次的回京，不僅僅只是述職這麼簡單。

    “爹，都是孩兒的錯，如果不是孩兒自作主張，恐怕就不會讓爹爹落得如此處境！”方程一下跪在了方遠山的旁邊說道。

    “程兒，你這是哪裏的話，快快起來！”方遠山急忙伸手將方程扶了起來。

    “事實上就算沒有發生這件事，爹爹恐怕也不能繼續安穩下去了！”

    扶起方程，方遠山無奈的說道。

    “既然如此，我看我們就直接跟朝廷表明自己的態度，既然他趙構容不下我們，那我們就不跟著他了，我們自立門戶，不受他人的支配。！”方程憤憤不平的說道。

    “放肆！”方遠山生氣的說道，“我生是大宋朝的人，死自然也是大宋朝的鬼。不管皇上怎麼對我，也決不能幹那背叛朝廷的事情。”

    “父親，我想……”

    “不要再說，這件事我自有安排！”方遠山右手一甩，轉身離去。

    見自己的父親變得如此生氣，方程也感覺自己的話剛剛確實不妥。

    雖然方遠山為人執拗，又是一根筋，但他對朝廷卻是忠心耿耿，從來沒有反叛之心。

    自己剛剛這麼一說，與那些棄城而逃的官員，也沒有什麼兩樣。

    父親平日裏最憎恨這些人，剛剛自己的那一番言論，沒有被父親關進大牢，想他也是知道自己是無心的。

    方程不得不佩服方遠山的氣節，那些朝中的大員是真的沒法跟他們這些武將相比。

    可方程又怎麼會讓自己的父親就這麼回京，落入奸人的圈套？

    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能力去懲治奸人，但至少能做到阻止父親回京。

    隨後，方程也急忙回到書房。

    他精心模仿父親的筆跡，工工整整寫了一封奏表，接著又偷偷跑到父親的書房，蓋上了他的大印。

    之後他便讓釋飛龍快馬加鞭，把這封信送到京城。

    其實，方程並沒有以方遠山身體有病之類作為推辭的理由。

    他很清楚，這些又怎麼能夠輕易的矇混過去。

    如果真的這麼說，恐怕朝廷就會立即派人來到河間，名正言順的奪了父親的兵權。

    方程這次以剿匪為理由，說現在金兵剛剛撤走，局勢尚不穩定，如果進京述職，恐怕賊人會趁此作亂。

    到時候，如果城中沒了主將，恐無法及時做出應對。

    待等到局勢穩定，一些都安定下來之後，再進京述職也不遲。

    這樣，皇上也就不得不擔心了。

    假如這個時候再被匪寇佔了一座城，無疑是在大宋的心口上又插上了一刀。

    方程不認為皇帝會這麼愚蠢，進京述職這件事他肯定要放上一放。

    ……

    方遠山回到房間，給自己的家人寫了幾封書信。也可以說，這些是方遠山的遺書。

    如果不是皇上讓他立即回京，他還想再用幾天時間好好安排一下。

    士兵的訓練剛剛有所起色，士氣也很高昂，如果這個時候自己離去，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方遠山起身來到院中，看著這熟悉的地方，心裏不免有些感傷。

    幾天後，所有的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方大人，接旨！”

    正準備動身出發的方遠山，一看來人又是皇上身邊的康履。

    方遠山一家，便急忙下跪接旨。

    “朕紹膺駿命……”康履字正腔圓，聲音洪亮。

    “方大人，你戰功赫赫，這次皇上可是很看重你啊！”讀罷聖旨，康履說道。

    方遠山雙手接過聖旨，看著康履說道，“還請中貴人放心，下官定當竭盡全力，替皇上分憂。”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行告退，好儘快向皇上覆命！還望方大人儘快動身，早日替皇上平定叛亂！”

    說罷，康履便轉身離去。

    方程沒有想到他以剷除匪患為理由，給父親製造拒絕進京述職的機會，卻也能被朝廷利用上了。

    上面的意思很明白，剿匪結束，繼續回京！

    看來，這次他們是真的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