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方逸清輕輕開口。

    林辭期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問他：“你出來的時候為什麼會哭？”

    方逸清一怔，他本以為林辭期沒看到的。

    “我不知道。”

    方逸清確實不知道，他終於逃了出來，明明開心的不得了，卻摸到了自己滿臉的淚。

    “哦。”林辭期有一下沒一下的扒拉著柴火，不再說話。

    外面雷聲漸小，方逸清整夜的睏意爬上來，就地躺下，沉沉的睡著了。

    方逸清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

    夢裏的方逸清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他人生的第七年。

    “爹！你快給娘看病啊！你怎麼不動啊？”小小的方逸清哭的聲嘶力竭。“爹！你快救救娘啊！”

    可不管他怎樣的哀求，他的父親都愣愣的站在那裏，看著床上神色越發痛苦的孃親，而不肯下手救治。

    “誰能救救我娘？”方逸清跑出去衝着街道大喊。“求求你……”

    他不知道自己在向誰求救，但是誰都好，只要能救救他的孃親。

    那年冬天格外的寒冷，雪下了厚厚的一層。

    方逸清累倒在雪地裏，躺了一宿。

    等被人發現的時候，寒氣已經侵入心肺，留下了一輩子的病根。

    這病以後都會跟著他如影隨形，再不會離開了。可是母親……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逸清！逸清！”林辭期一醒來就覺得不對勁，方逸清緊皺著眉頭，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逸清！逸清！”

    方逸清感覺有人在晃動自己，林辭期熟悉的聲音卻像是從遠處飄來。

    他被晃得心慌，想要睜開眼制止讓人煩燥的林辭期，眼皮卻如實鐵般沉重，無法睜開。

    身體某處習慣性的疼痛，好像都已麻木了。

    喉嚨從有意識開始就像是被什麼異物堵住一樣，現在被林辭期這麼搖晃，方逸清更感覺那異物更加呼之欲出了。

    “咳咳……咳……”方逸清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毫沒防備的，林辭期眼睜睜看著方逸清咳出了一大口鮮血。

    “逸清！”隨之而來的是林辭期驚慌的叫聲。

    林辭期作為一個土匪，還是土匪頭子，經歷過了太多的打打殺殺，差不多每次都要見血。

    可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血液可以紅的這樣刺眼。

    濺到自己臉上的血滴漸漸變涼，像是方逸清的體溫也在同它一樣流逝，林辭期顫抖的幾乎要握不住方逸清愈加冰冷的手。

    “逸清……”

    方逸清看似慌亂，實則心裏穩如老狗，這就是個病秧子的身子，但是郝木跟他說了，命硬著呢，進度條還有好長的說。這不過是因爲着了涼，把身體的老病根勾了出來，吐了一口血，看著嚇人，實則吐完就沒事了。

    但是林辭期不知道啊，眼見著大雨這樣也出不去，林辭期只能先自己想辦法，緊緊抱著方逸清，用自己的體溫幫方逸清保溫，用雨水沾溼薄衫，用最基礎的方法幫他的腦袋降熱。

    方逸清任由他折騰，雖然發低燒的腦袋卻是有些難受，不過有林辭期在身邊就是很安心，昏昏沉沉的就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