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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糾葛似海高門險惡

    何容與想起自己曾聽聞的蔣小姐後事,不禁擔憂起這對亡命鴛鴦的旅途。

    獨孤護請他飲酒,一面說道:“一年多後,終於在拜越州找到了人。”

    “拜越……”何容與想起那韶關禁地石窟。

    “我不知具體如何,但真相瞭然,蔣宗主這下沒話可說。”獨孤護道,“不過,他們還是撲了個小空。當時南柯不在,只找到了小鸞。人帶回來時,已經身懷六甲。”

    何容與聽得心裏惴惴不安。

    “蔣宗主撈個金龜婿的心思徹底泡湯,怎能輕易解恨。”獨孤護道,“小鸞這麼回來,算是當著八州眾仙門的麵給了他一記耳光。他馬上把尋人的令都撤了,將小鸞幽禁在府中,對外宣稱‘急症病逝’。”

    “當初我們得到的訊息,便是這個了。”何容與道。

    “婚約自然是不了了之,後來我沒再去蔣家,蔣宗主與我們相見時,也都避而不談自己有這個女兒。我每每想問候,卻不好開這個口。”

    何容與心生同情,也早已猜到:“那蔣小姐與南柯公子的孩子,便是蘭宮。”

    獨孤護點著頭說:“我是很久之後才知道這個孩子平安降生了,當年也不知叫什麼,小鸞還是在家中無法見人,只有阿鳳偶爾打個照面。可也漸漸有些生分,沒什麼話好聊的。”

    “後來,可還有南柯公子的訊息?”何容與問。

    獨孤護眉頭緊皺。

    “我聽說……”獨孤護攥著手,“只是聽說……”

    ……

    多年中書童再也沒有動靜,知情人多以為他忘恩負義,辜負了蔣小姐一片深情。也有人覺得他生死不明,或許俗人之身禁不住風吹雨淋早已死於非命,又或者被蔣宗主暗中派人殺害。

    然而事實上,他從未忘記自己的妻兒。

    只是勢單力孤,音信難尋。山迢水長,拖慢了行程。

    他歷盡千辛萬苦,終於還是得到了蔣鸞還活著的訊息,並孤身涉險,悄悄回到了姑蘇。

    “那時候我已經七歲了。”蔣蘭宮望著山的弧線說道,“從來沒聽說過自己還有一個父親,連我娘都沒提過他。”

    杜縈迴抱著他,坐在陵前的臺階上,靜靜地聽。

    “相去多年,我仍記得一清二楚。”蔣蘭宮道,“那是個雨後的清晨,我跟著蔣化吉,出了仙府最偏的那處角門,有條汙水巷子,有個打扮寒酸的男人站在那兒。”

    那男人見了小蔣蘭便激動得流下淚來,急忙上前要抱住他。

    小蔣蘭嚇了一跳,躲向身邊衣冠楚楚的蔣家少主身後。

    “蘭兒、蘭兒,你看,是爹爹呀……”那陌生的男人跪在泥濘的石板地上,顫抖著向小蔣蘭伸出雙臂。

    蔣化吉擱在小蔣蘭頭上的手揉了揉。

    小蔣蘭恐懼:“外公說……我沒有爹爹。”

    那男人捂住臉哭泣,嗚嗚的聲音好似一條被夾斷腿的野犬。

    蔣蘭宮講到這裏眨了下眼睛,泛紅雙目垂望著膝邊:“我怎會不知道他是我親生父親,可是我與我娘多年被排擠欺壓,在蔣家生死難料。我若認了他,我們在蔣家又會怎樣?”

    “你才七歲,箇中險惡,就已經這麼明白了。”杜縈迴不忍,“我七歲還不知道在哪裏挖泥巴。”

    蔣蘭宮摸了摸他挖過泥巴的大手。

    “蔣化吉向他承諾,會幫他見到我娘,保護我們一家三口離開姑蘇。”蔣蘭宮說,“他們約好了碰頭的時辰地點,可……回府當日,蔣化吉就將此事向我外公揭發了。”

    “歹毒。”杜縈迴罵道。

    “這算什麼?”蔣蘭宮說,“一家子都是如此。我那親外公,立即憑著蔣化吉的告密抓了我爹,拖回府中。又押我和我娘出來,就在我們面前,將我爹套在麻袋裏,亂棍打成肉泥。”

    杜縈迴抱著他的雙臂攏緊。

    蔣蘭宮卻很平靜:“從此我娘瘋了……我雖然知道發生了什麼,卻已經嚇懵,反而沒有看清楚。何況和生父只有一面之緣,此後就當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罷了。”

    說著,他眼神中微微泛起水光。

    “我那時想到的,只有我娘怎麼辦。”蔣蘭宮道,“從此和一個瘋了的娘,更要如何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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