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茶湯澆息了各人心中蔓延的疑火。

    蔣蘭宮和和氣氣地一個個點撥過之後，這些人又被一個個的送走。

    林玄機最後一位從庭院出來，轉身對前來相送的三七行了個禮。

    三七知道他有話說，捧著拂塵站在門前靜候。

    “三七師妹。”林玄機也不與她端著，明白說來，“君上此意非同小可，定是與你細細商談過，可否明示，君上此番去意因何而起？”

    三七平靜：“回師兄，君上親征，是在多方考量戰局之後，做出的決定。”

    林玄機思索。

    “君上知道師兄會有其他顧慮，所以纔會將無盡洞天協理大權交與師兄。”三七說。

    “為何不交給獨孤師兄？”林玄機問，“他資歷深厚，又深得君上信任，在八州也有極高的威望。學府協理，也比督院更不會產生異議。”

    “理事當不以威名，而以才能，君上信任林師兄能擔大任。”三七說，“何況八州威望早已集於君上一身，沒有能夠媲美的第二人。無論是今日或是今後，無盡洞天只尊崇唯一的天君。”

    林玄機懂她的意思：“謝師妹提點。”

    三七頷首：“師兄言過。其實師兄心中透徹，只為求確認罷了。”

    林玄機輕嘆。

    獨孤護成名太早，有功高過主之嫌。一旦外界風吹草動，叵測之人擁立獨孤護僭位，自然比挪用他這個祁氏敗寇出身的小小州督主更順手。

    只是，蔣蘭宮連這種事都安排好了……

    “君上深謀遠慮。”他說，“林某便做好眼下之事，為君上鋪平道路。”

    三七：“屆時我會留駐無盡洞天。協理之事，師兄有任何疑議，都請隨時與我相商。”

    林玄機點頭致意，就此別過。

    三七目送他御劍登雲，而後回頭看著紅衣身影。

    “不陪著君上，來做什麼？”她掃掃拂塵。

    連翹揹着手一蹦一蹦地走到她面前，挺起胸調皮地拱了她一下：“你猜。”

    三七揚起下巴。

    “哎~別像看壞人似的看我嘛。”連翹直起身來，清清嗓子，“這不，跟你道個別。”

    三七一聽，反過來囑咐她：“出去可不能再這樣隨心所欲，行事萬要謹慎。還有，對敵不可圖一時口舌之快，言多必失。聽君上的話當退則退，不可戀戰。”

    “好了好了，嘰嘰喳喳。”連翹撓耳朵，“都要走人了，還說這麼多煞風景的話。”

    三七無奈：“我真是白操心，換過來把你留下自是不妥。讓你跟著君上出去，也頭痛得很。”

    連翹挽著她的胳膊湊過來：“小七姐姐，你沒別的要跟我說了嗎？”

    三七被她湊得這麼近盯著，不禁有些羞赧，忙抬手遮擋面頰上的紅暈：“此行……照顧好君上。”

    連翹睜大亮晶晶的杏眼：“那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三七抿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不許喝酒。”連翹又說。

    “嗯。”三七垂目，“除了你，也沒人給我灌酒。”

    連翹笑著伸手掐她的臉：“瞧瞧你，一跟我說話就臉紅，多少年都改不了。”

    “誰讓你總是胡鬧。”三七蹙眉，揚起拂塵把她掃開。

    “那你怎麼不離我遠一點呢？”連翹搖頭晃腦，一頭小辮也跟著盪來盪去，“還不是你喜歡我，縱容我胡鬧。”

    “你……”三七一扭頭正撞見連翹的目光，立時慌慌張張地掩面，“唉……好一張快嘴。”

    連翹吐舌。

    三七背過身。

    “為何君上不讓我去。”她忽然叨咕起來，“無盡洞天有林督主守衛，還有獨孤師兄和幾位前輩在，你不用插手事務也沒關係。”

    連翹捏捏她的肩頭，三七卻不肯轉過來面對她。

    “我可應付不了這裏的事情，你清楚的呀。”連翹說，“光是一個棠少君我就受不了，那小子從知道君上要親征就開始哭鼻子，估計這會兒都沒停呢。煩死我了，我要趕緊出去靜靜心。”

    “我……”三七不知如何開口。

    “你可別也跟著哭呀，我最不會哄人了。”連翹邊說邊摟住了她。

    三七捏緊拂塵，沒有動。

    “我很怕再失去……”她哽咽。

    連翹瞑目趴在她背上：“我也怕。”

    三七疑惑地回頭。

    連翹把臉頰貼上去蹭蹭：“所以你得看好家，等著我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