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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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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醉翁之意在乎將離

    一出此言,忐忑不已的卻是蔣蘭宮。

    惦記這件事太久,到問時便心急了。

    本沒指望杜縈迴這次能很快答應,可看著對方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蔣蘭宮連迂迴挑.釁的底氣也漸漸散盡。

    他低頭趴在杜縈迴胸前,不敢露出自己的臉。

    “不換。”杜縈迴果決。

    蔣蘭宮竟覺得自己也跟著鬆了口氣。

    杜縈迴的隱瞞未曾有太大的疏漏,可他卻越來越猜到那會是什麼。

    他習慣性地服軟:“亞父生氣了嗎?”

    “當然生氣,你究竟拿我當什麼,連這種事都要跟我交換條件?”杜縈迴一改往日的縱容,對他強硬起來。

    蔣蘭宮頓時感到恐懼。

    他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杜縈迴此刻的質問宛如當年酒席上那一場舞,沒有給他餘地。

    唯有一件事不同以往,蔣蘭宮不再怕杜縈迴的武力,卻在怕他一直以來不停試探和隱瞞的那件事。

    也許現在依然沒有了結……

    蔣蘭宮一直縮著不抬頭,杜縈迴也有點擔心。

    他當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但蔣蘭宮的撩撥他招架不住。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硬氣一點的拒絕了。

    蔣蘭宮卻當他真的發怒,慢慢抬手撫上他的面頰,安慰討好著:“以後我不再提交換的事了……不要生氣。”

    杜縈迴沒想到這招還真得有效,抓住他的腕子拉下來,繼續逼問:“你身上到底為何有云雷骨甲?”

    蔣蘭宮不想回答。

    “看著我坦白。”杜縈迴抓住他的肩膀,忽然發現蔣蘭宮眼中潮紅,心頭擰了一下。

    蔣蘭宮一時沒來得及掩飾神色,驚慌著愣了愣,馬上惺惺作態地扭頭用餘光瞥著他:“輕點、疼……”

    杜縈迴被他這個動作矇蔽過去,皺眉:“別裝可憐,棉花似的哪知道疼。”

    棉花似輕輕的觸感自然算不得什麼,可離魂的疼還是真的。

    蔣蘭宮避開他劍刃似的目光,顫抖的手藏進袖子,若無其事般擦了擦眼角。

    “快說。”杜縈迴不依不饒。

    蔣蘭宮小心翼翼:“那我說了,亞父信嗎?”

    杜縈迴:“你先說。”

    蔣蘭宮嫣然一笑:“雲雷骨甲,是我自己穿上去的。”

    杜縈迴這次真被他氣到。

    蔣蘭宮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會信。

    “別騙我。”杜縈迴著急,“這事開不得玩笑。”

    蔣蘭宮的離魂已經難受到眼神飄忽,他低頭避開杜縈迴的注視。

    “誰說沒有道理。”蔣蘭宮低聲說,“也許是我特別恨我自己,所以才穿上的?也許我想死的時候筋骨盡碎,像我當年害亞父慘死之狀一樣呢?”

    “瞎說什麼?”杜縈迴氣得心慌。

    蔣蘭宮怕到渾身發毛,剛剛幾乎要說漏嘴。

    “為何要恨自己……”杜縈迴好像比他還害怕。

    蔣蘭宮思緒凌亂,腦子裏不斷浮現出答案一句比一句直白。

    ——因為我不是蔣蘭宮?

    ——蔣蘭宮已經死了,我是……

    “亞父不要問了。”蔣蘭宮強裝鎮定,“我謀害了你,還不夠可恨麼?”

    他拉住杜縈迴的手輕輕放下,一點點從膝上挪下去,攏起還沒穿整齊的袍子後退。

    若非離魂通靈,他怕是一步都走不了,即刻就要癱倒在地。

    “回來。”杜縈迴起身,蔣蘭宮險些腳下一軟跪在他面前。

    在你眼裏我是誰?

    蔣蘭宮不敢問。

    明明自己的記憶沒有任何斷層,他這些年從未懷疑。

    他忽然覺得復生而來的杜縈迴一直都在跟自己演戲。

    從重逢大殿上的那一劍穿身開始,此後談及荊州便惱羞成怒,校場上看著泣血劍說到只修傘法,對前生屠城逼舞等事迴避又迴避。

    每一次都在試探。

    原來杜縈迴早就發現端倪了。

    蔣蘭宮驚恐地懷疑著,自己記得的那些遼肅府舊事,是真還是假。

    會不會……只是杜縈迴的敷衍之策?

    那些共處的舊日情景,他們並未過多和對方談及細節。若杜縈迴有所隱瞞,他根本沒機會分辨那是不是少年時的真實經歷。

    亦或只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幻夢?

    蔣蘭宮怕再想下去會逼瘋自己。

    “說好的,等我弄清楚都會告訴你。”杜縈迴急忙把他抓住抱緊,“那之前別動你身上那個東西,千萬別亂來。”

    蔣蘭宮也抱住他:“亞父跟我說一句早年只有你我知道的話吧。”

    “怎麼了?”杜縈迴問。

    “時候到了,得要一句話當做回去的口訣。”蔣蘭宮謊稱。

    杜縈迴遲滯了片刻,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將離。

    蔣蘭宮的記憶一瞬飛回入紛紛的海棠花雨。

    前世的杜縈迴在花樹下,醉歪了疊樓主君冠,舉杯淒涼笑道:“那把劍可替不了你。什麼人也……替不了。”

    淚珠滾落在衣袍上,蔣蘭宮按捺著胸中悸動,念訣施法。

    眼下的環境慢慢解離,連同杜縈迴一起從他面前消失。

    黑暗從四面八方涌來,蔣蘭宮眩暈中彷彿輕飄飄地躺在了地上,眼前一點微弱的火苗閃了又閃,越來越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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