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縈迴還是頭一次聽到沈賜的過去，不由得勾起許多疑問。

    寧丕接著道：“此後蔣氏又收了很多人，慢慢將原宿星閣的門徒疏遠。”

    “你們沒覺得異樣？”劉廣源問。

    “輪得著我們質疑自己的宗主？”寧丕反問。

    杜縈迴聽到這裏還是平靜，宿星閣沒人質疑也不奇怪，畢竟蔣蘭宮的這張臉……

    “不過也有個人，他沒疏遠。”寧丕忽然說，“到現在還留在身邊，尤為重用。”

    杜縈迴忽然忐忑：“誰？”

    寧丕：“如今清玄學府宗師、紫煙司司長。”

    杜縈迴怔怔：“我怎麼沒見過。紫煙司什麼東西？”

    寧丕不解他的反應：“你在無盡洞天住了那麼久，沒見過他？紫煙司掌管的是每座峰頂上的識海丹爐，這可了不得。”

    確實了不得。

    杜縈迴從來不知道無盡洞天還藏著這麼個人。

    到底還是忘了深究，在清玄學府待了那麼久，沒有意識到還有個宗師存在。

    杜縈迴忽然想到，三七連翹曾提到過絳珠峰一位渡劫的師兄。

    只是那時忙著和蔣蘭宮趁雷雨行樂，沒再多問。

    雖沒有提及過名姓，但後來彷彿有耳聞，那位學府宗師也自謂“大弟子”。

    渡劫之修為……絳珠峰是學府所在……

    杜縈迴想起來恨不得錘爆自己的腦袋。

    “他是宿星閣什麼人？”杜縈迴聽到這兒終於開始著急了。

    寧丕見他急，反而慢悠悠道：“當然不是我們這等說扔則扔的小人物。”

    “我問，”杜縈迴說，“是什麼人。”

    劉廣源趕忙攥住他的胳膊。

    寧丕也不再多耗費時間，答道：“宿星閣元老，蔣化吉啓蒙之師，尊號‘太湖藥王’的獨孤護，你不會不認識吧。”

    杜縈迴心間一抖。

    劉廣源腦子已經亂了：“藥王在無盡洞天……”

    這個人的名號在八州修真界如雷貫耳，沒有人不知道。

    少時常被家裏攆著去聽他講學，杜縈迴自然有印象。

    杜縈迴很想不通，蔣蘭宮究竟如何將這個人留在身邊。

    “若他殘害前宿星閣之人，又有何把握讓獨孤護服從他？”劉廣源比杜縈迴還緊張。

    “你們好奇。”寧丕說，“我也好奇。蔣氏分明是想除掉知道他是蔣化吉的人，徹底裝成蔣殿，可是他卻留下了最瞭解他過去的人。難道只是因為想要藥王為他做事？”

    說完他自己一哼：“也可能是我想多，沒準人傢俬下有什麼約定呢。”

    杜縈迴思索，把自己想懵了。

    若還與藥王這般實力的人勾結，蔣蘭宮倒穿骨甲受制於人，還真未必是受制於單絃。

    “要想的事那麼多，想不通正常。”寧丕揹着手閒踱了幾步，“繞得有點遠了，本來只是說我與蔣氏有仇。那就到此為止吧。”

    他知道這二位到此的目的還是獸池，便指示駐守山洞的修士開門。

    人工開鑿的山洞中傳來陣陣寒風。

    杜縈迴舉步準備跟著寧丕進去。

    劉廣源見他冷靜得過分，突然擔憂起來，拉住他：“你……你還認定無盡洞天那個人是蔣殿嗎？”

    杜縈迴點頭。

    劉廣源鬆開了他。

    “怎麼了？”杜縈迴覺得他不該如此心緒波動。

    劉廣源嘆氣：“不可理喻……”

    杜縈迴也認為他說得對，聽後苦笑而已。

    “那就隨你吧。”劉廣源抬頭看著他。

    這話倒叫杜縈迴詫異起來：“覺得我無藥可救了？”

    劉廣源苦惱地揉了揉額角：“你素來如此，又不是如今才覺得。”

    杜縈迴恍然有所觸動。

    自己復生以來，似乎從未刻意回想過同廣源之間的事，卻好像隨便想起.點什麼，都有他伴隨的身影。

    當年把還是舞伎的蔣蘭宮帶回奉天時，第一個警告反對的人就是劉廣源。

    可是在杜縈迴堅持要讓蔣蘭宮按規矩，以入門儀式進入遼肅宗時，他卻堅定地站在杜縈迴一邊。

    他從未放鬆過對蔣蘭宮的質疑和觀察，然而卻在發現了蔣蘭宮偷學劍法之時，隱瞞他人，只暗中詢問杜縈迴的意見。

    即便杜縈迴一意孤行南下八州亂道，他暴跳如雷地指著杜縈迴鼻子罵完，依然扛起劍領頭誓死追隨。

    杜縈迴發覺，原來一直向着自己的，還是這位嘴硬心軟的小師弟。

    “有勞你擔待。”杜縈迴笑著在他背上拍拍。

    劉廣源嫌棄地扭頭不理。

    “走吧。”杜縈迴叫他。

    劉廣源立刻抬腳跟上：“這裏有點吵，你現在是個俗人，可能受不了一些妖獸的叫聲。”

    “那怎麼辦？”杜縈迴轉頭問他。

    劉廣源唸誦咒語給他封閉了聽覺。

    劉廣源的聲音鑽進他腦海：“聽我傳音。”

    杜縈迴點頭當做回他一個“行”。

    他們並排進入山洞，前路筆直通暢，如入巨獸之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