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問發跡問出老相識
此言一出,旁邊沈賜面紗微微飄動。
杜縈迴邊吃邊想他算有眼還是沒眼。
“慕督主何出此言?”蔣蘭宮微微笑著問。
“屬下衝撞了。”慕修顏低頭行禮,“明知將離劍認主卻對執劍者身份後知後覺,實在辜負君上看重。果然還是青冥君慧眼在先,一早就認出了杜宗主。”
杜縈迴還在埋頭吃自己的,聽他這麼一說很是不解。
——到底還是叫了宗主。
杜縈迴品了品這個稱呼。八州境內凡是家族世/襲的門派,無論派別叫宗宮院閣之類,其主人都要稱主君或宗主。現在杜宗主應該是杜遠亭了,他還管自己叫宗主……
即是,不承認杜遠亭的身份了。
仙籍貶了是否還能叫仙門的宗主暫且不論,杜縈迴覺得他突然來這一出肯定不是請罪。沈賜那個老牌馬屁精還沒說幾句,這個人倒很能出頭。
——是因為察覺到蔣蘭宮與自己前生的關係,在套近乎?
蔣蘭宮微不可查地在沈賜臉上掠一下眼神,道:“慕督主不必在意,鶴欽同他交過手,再次相見自然有所提防。”
沈賜端端正正坐著,薄透的面紗下無甚表情。
“你一眼能認出死了九年的巴山琴魔,認不得整天掛在你家天君身邊的將離劍?”杜縈迴插了個嘴。
慕修顏苦笑:“實不相瞞,敝人曾在單絃手下混過幾年差事,君上的寶劍雖貼身配著,卻不輕易示人,因而我對單絃的相貌更敏銳些。”
“那你埋伏得不錯。”杜縈迴說完低頭吃肉。
慕修顏正要解釋,蔣蘭宮在一邊先開口:“慕督主並非我派去的人,而是早先就在巴山謀生。長生崖一戰後魔眾分流四散,慕督主才轉投仙學的。”
“我本鄉野俗人,若非君上廣設仙學給予我等修習的機會,這輩子莫說出頭,恐怕小命都難保全。君上提攜之恩,屬下定當犬馬以報。”慕修顏道。
杜縈迴有點吃不下去了。
才說兩句又開始拍馬屁?
你靠拍馬屁當的督主是不是?
這麼一比,沈賜的拍法反倒不那麼讓人噁心。
“你在巴山那麼久,口淡?”杜縈迴質疑慕修顏。
“杜宗主不也改了口味,怎能以地域一概論之呢?”慕修顏賠笑臉。
“那鄉野俗人又從何說起?你這名字可不鄉野。”杜縈迴總覺得這人背後有狐狸尾巴。
“名倒也常見,這字嘛……”慕修顏好像不太敢說了。
“字取得好。依容字,取一表人才之意,勸我識此英雄。”蔣蘭宮有暗指。
慕修顏忙不迭地行禮自謙。
一旁沈賜隨即道:“字是何堂主給的,這位,杜宗主應該是老熟人了。”
杜縈迴擱下筷子:“日月堂堂主何容與?”
他問完轉頭又對蔣蘭宮說:“他還活著?”
蔣蘭宮點頭:“他如今在杜驛手下。”
杜縈迴神色一凜。
慕修顏急忙把話接回來:“與何堂主只是萍水相逢,那也是全靠君上引薦,何堂主賜名只當起著玩兒的。誰知他竟為杜驛蠱惑,選錯了道,可惜可惜。”
蔣蘭宮轉頭對慕修顏道:“何堂主為人純善,又不常出山,未免受人迷惑。這次故友復生,何堂主也有望回心轉意了。”
“我以為八州亂道時他也……”杜縈迴凝重。八州亂道期間與他平輩的友人大多辭世,這位何堂主也在一場戰役後失去音信。忽然得知老友還在,杜縈迴欣喜之餘五味雜陳。
不知怎的,他覺得這人不應當與蔣蘭宮為敵。
難道他發現當初是蔣蘭宮將自己暗害的?
杜縈迴仔細回憶著老友的行事作風,即便此人對自己的死有所疑問,也不會和人以叛亂的方式為自己復仇。
反正沒見到人,想不透,杜縈迴便暫時不想了。
“說道何堂主,當年可是與杜宗主齊名的尊號名仙。”蔣蘭宮忽然來了興致,“慕督主一定也聽過這句:霰月人獨立……”
他故意等著慕修顏接下半句,慕修顏察言觀色,接得滴水不漏:“榮華世無雙。上半聯霰月真人說的是何堂主,下半便是名震八州的榮華尊杜宗主呀。”
杜縈迴心想這馬屁怎麼還拍到自己身上來了。
“哪有什麼榮華尊杜宗主。”杜縈迴眉毛挑挑,“你們都認錯了,我是單絃。”
沈賜:“杜宗主真會說笑。”
“你笑了嗎?”杜縈迴問。
“笑了,但杜宗主一定不想看見我笑。”沈賜說。
“確實不想看。”杜縈迴說。
蔣蘭宮任他們往來,兀自飲茶。這裏地位最高的人反而自己隱去,不願被注意到似的。
隨便他隱,在座卻沒人不注意他。
“君上,此行……”慕修顏說。
蔣蘭宮道:“勞慕督主仔細探查風向,敵不動,我不動。”
慕修顏點頭。
“來,慕督主喜歡這菜,再吃點。”蔣蘭宮說著將那盤奇形怪狀的青菜挪到他面前。
慕修顏受寵若驚。
杜縈迴登時提起一勺紅油潑到那菜上。
三人目瞪口呆。
“手滑。”杜縈迴說著,低頭繼續吃了起來,這一勺潑完,他忽覺胃口變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