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那幾人了，杜縈迴這耳朵也沒聽見除了他們之外的動靜。

    “爲了讓每個地方都走到，各個班子路線都是不一樣的，見不到也正常。”班首說。

    杜縈迴忽然覺得，未必那麼正常。

    他們走的這條街兩側都是二三層高的店鋪，一樓都已經闔門閉店，上面除去酒樓有客人上去坐，大部分店鋪上層都是店主自家人的住處，雖不敞窗，卻也應該有些帶亮的。

    但是他們走過的這些地方，一家樓上都沒有亮光。

    “現在什麼時辰？”杜縈迴問。

    “戌時四刻。”班首說道。

    戌時四刻，剛進入宵禁不久，還未到人定，就算有人家睡得早，又怎麼會都睡了呢？

    “你們當心一點。”杜縈迴提醒。

    小曹以為他在威脅，“嘁”一聲道：“就你？還想把我們怎麼的？”

    杜縈迴皺眉。

    乾脆魔化把他們三個全放倒一塊兒帶去督院算了。

    還怕魔氣飄到俗人家去不好，杜縈迴真是憋得慌。

    他繼續背對著他們，在前面走自己的，過岔道的時候等一等那些人，拐進道去了才重新在前面走。

    “確實有點不對勁兒誒。”小曹說，“這兩邊為什麼這麼安靜，昨天還不這樣呢。”

    “昨天什麼樣？”小榮問。

    小曹壞笑：“昨天怎麼樣？這家男主人潘驢鄧小閒，每宿那女的叫得跟宰羊似的，時候還固定，我們聽這聲就能聽出來幾時幾刻。”

    杜縈迴聽出來，這個小榮每天巡邏時候是不長，戌時二刻暮鼓，這才四刻他就不知道小曹他們常見的事了。

    “那今天為什麼不叫了？”小榮問。

    “誰知道。”小曹的語氣聽著有點虛。

    杜縈迴一直沉寂的耳畔忽然冒出一絲呼喚似的響動，他扭頭對這班人道：“你們聽見什麼了嗎？”

    這話一說，小曹先嚇了一跳。

    “沒有，你聽見什麼了？”班首問。

    “好像有人在叫。”杜縈迴說。

    “叫什麼叫？你別瞎扯。”小榮還以為他說的叫是指他們剛纔提及的那戶人家。

    杜縈迴確定自己聽見了什麼，只是他不確定這個聲音只是太遠了，還是有什麼異樣之處。

    他太久以來都比別人耳朵靈敏，這時間反而讓情況不好判斷。

    “榮華。”

    杜縈迴頓時渾身汗毛一立，止步定睛望向四周。

    “怎麼了？”班首走上前來。

    “沒，我耳朵比較靈，容易聽到不太明顯的聲音。”杜縈迴解釋，“剛纔可能是鳥。”

    “榮華。”

    那聲音——

    杜縈迴尋不到來頭。

    沒有方位，不知道哪隻耳朵先聽見的。

    不同於直接從腦海中發出來的傳音術之聲，這就是耳朵聽到的。

    ——這世上還會有誰叫他榮華？

    但是何容與會傳音術，如果是潛入歸元城的何容與，為何不用傳音術？

    這裏還有三個巡邏的督院修士。

    可是何容與不是被雪藏在白無谷了嗎？難道今日惹惱蔣蘭宮之事，跟老何有關？

    杜縈迴一時不知道應該擔心什麼。

    “榮華。”那聲音又道。

    “啊！”小榮嚇得捂著耳朵驚叫一聲，一直緊緊張張的小曹跟著嚇跳。

    “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小曹驚嚇成怒。

    “有人叫我！有人叫我的名字！”小榮打著燈到處掃。

    “冷靜。”班首說著提燈，抓著杜縈迴手上的繩索去檢視。

    杜縈迴心裏也跟著哆嗦了一下，他隨著班首走，問那個小榮：“你叫什麼？”

    “我姓榮，叫榮華。”小榮道。

    杜縈迴沒再多問。

    班首提燈照了他們周圍，並沒有什麼異樣。隨後他捻了燈火，點燃簇炎星圖，照亮這一處街道。小曹也照做，很快他們身邊就變得亮堂起來。

    小榮沒有跟著施法：“打簇炎星圖不算擾民嗎？”

    “特殊情況，這樣估計很快就有人看到我們了。”班首說，小榮這纔跟他們一起施法，忽然又“啊”道：“又叫我了。”

    “小榮，你家二老都健在？”小曹戰戰兢兢問。

    小榮不樂意：“我不但爹孃都在，我爺爺奶奶我太爺爺太奶奶都還在呢！”

    小曹：“那大七月半的，誰鬼叫鬼叫喊你名字啊！”

    班首：“夠了！都是修真的，怕什麼鬼！在絳珠峰沒見過鬼？”

    絳珠峰確實滿山鬼，還都是煉製過的凶煞厲鬼。

    然而小曹還是害怕得直縮脖子：“那鬼……好歹知道是誰在管著，這鬼……誰知道。”

    杜縈迴覺得更古怪了，自從小榮說那人叫的是他以後，杜縈迴便聽不到那聲音再叫。

    似乎變成只有小榮能聽見了。

    可杜縈迴纔是最初聽見的人，難道一旦有個人答應了，那個聲音就會變成只有這個人能聽到？

    班首忽然反應過來，回頭對著杜縈迴道：“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麼？”

    杜縈迴報上名號：“杜岸。”

    班首頓時拔劍出鞘：“我說怎麼有些耳熟，你是那個魔體。”

    杜縈迴心道：你們應該是有些耳熟？你們應該耳熟能詳！

    身後那兩個都愣了一下，小榮先跟著班首拔劍：“難道是你弄的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