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骨盅，逆勢改運，無所不能。

    只是一句訛傳罷了。

    響骨盅無法更改命運中本有的劫難與壽數，只能在有限的範圍之內為使用者引來其追求的本願，以及告知對方達成目的的機遇。

    蔣尋棠的本願是證明天君哥哥對自己的心意。

    自從杜縈迴成了師父，他對蔣蘭宮會離開自己的恐懼越來越深，帶在身上的響骨盅嚐到了他的恐懼，所以其中的鬼骰子為他引來了的所有人與事，都與蔣蘭宮有關。

    所以帶著小杜分魂的蔣蘭宮沒有絲毫差錯地及時來到了永晝宮。

    所以賭桌上纔會在那麼多人中選中專程回來拜見蔣蘭宮的慕修顏。

    小杜不知疲倦地與九頭鳥搏鬥，泣血劍在銅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洞，銅鳥引頸嘶鳴。

    蔣尋棠雖不知道小杜就是蔣蘭宮分魂人俑，也不知道為何選中慕修顏，卻已經在慕修顏的解釋中，清楚意識到自己的心願與蔣蘭宮有關，那麼因此而來的所有事，都可能跟蔣蘭宮扯上關係。

    也許連掉進這個地方也是響骨盅轉來的運勢。

    “響骨盅一次開盅，最多為三個骰子。”蔣蘭宮道，“從虎口向下順延，依次代表天、人、地。”

    蔣尋棠看著自己手中的點。

    蔣蘭宮的話在他腦中迴盪。

    “天命不可抗，地勢隨地轉，人運靠人為。最上方的點數是本願在此刻已成的定局，中間人為是轉運成功有幾成把握，最下點數是選擇的範圍。”

    “點色，烏為無，運在腳下，隨時可變，出路即在此。”

    “赤為純，運勢好壞兩極分化，不易變更。”

    蔣尋棠緊張地看著手心：“現在變成紅色了，難道出路斷了嗎？”

    “莫急，也許只是這個盅的改運到時候了，不久點數就會消失。”蔣蘭宮道，“棠兒第一次開盅三、一、四。三是多、增加之意，是所有點數中最好的點，天運既出，心願已成，順勢而為，此願的成效只會繼續增長。”

    蔣蘭宮想，那個時候自己已經趕來他身邊了，所以確實蔣尋棠心願已成。

    “而一不是一成，而是代表原初，包含最廣最大的點就是一。只是人為中的一點，代表的卻是無法更改，只能順勢。四則是經常伴隨一而出現的，四既是全位，又是封閉、侷限，無論怎麼做，都無法脫離既定的結果或是任意選擇，結果都是一樣的。”

    短時無法離開七寶閣，地勢動不了，周圍的環境不會脫離蔣蘭宮的掌控，所以確實結果都指向那個心願，不會變更。

    “後來怎麼變成了五一一？”蔣尋棠問。

    蔣蘭宮想了想。

    那個時候已經掉到了地下，蔣尋棠的願望若沒有改變，所以響骨盅給出的點數依然關於這個本願。

    但也可能改了。

    “棠兒後來的願望是什麼？”蔣蘭宮問。

    蔣尋棠簡單想了一下道：“天君哥哥……不要來？”

    小杜和九頭鳥打得不可開交，銅器聲音撞在劍上過於刺耳，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大聲一點！”小杜在上面喊。

    “我不想天君哥哥遇到危險！”蔣尋棠喊。

    蔣蘭宮聞聲思索。

    響骨盅洩露天機，解起來極其困難，雖然沈賜從以前照顧明如玉的人手中得來一套解法，卻說得雲裡霧裏。

    五是交錯之意，若是在地勢上或許還有出口，可是天運交錯……

    一還是沒有變，所以人為不大可行，還是順勢。

    地勢一是通途，但意味著所有與願望有關的事物都包含在這條路上，願望可成，卻無法分辨好壞。

    蔣蘭宮自己也不知道地下到底出了什麼事，所以這個點數沒法給出答案。

    要是結合最後一次變數呢？

    一、三、四。

    天運暢通，人為可行，地勢卻轉不動。

    被困在這裏，地勢當然轉不動，怎麼走都一樣。

    等等，不對，杜縈迴那邊還是條路，難道去那邊也躲不掉嗎？

    蔣蘭宮還記得這個願望是關於自己的，所以這個地勢，是無論蔣尋棠怎麼走，自己都在這個圈裏？

    點數也變成了代指“極端”的赤色。

    “困的是我？”蔣蘭宮忽覺不妙，“亞父！”

    -

    “亞父！”

    蘭宮……

    “亞父快來！”

    這就來……

    為什麼動不了。

    杜縈迴恢復意識，猛地將自己從地上撐起。

    幾十雙眼睛突然一齊盯著他，他莫名眼花繚亂，倒頭又栽在地上。

    “亞父……亞父……”

    蔣蘭宮的叫聲把他又一次從混沌中喚醒。

    杜縈迴捏著眼睛坐起來，一轉頭看到又是幾十雙眼睛在看他。這回他雖然眼花，卻忽然明白為什麼眼花了。

    這幾十個人，連活屍帶無盡洞天派來的人俑，全都跟著他的眼神動，你看我我看你，眼神裡都是和他一樣的迷茫。

    杜縈迴摸了一把自己上腹的烙印，還是這個單絃的身體，但是他眼裏卻看到，自己正伸手往自己懷裏摸。

    視線中重影凌亂，視角不一。

    “見鬼，我分了多少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