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的劍刃與將離相接，迸射出紛亂的血色光斑。

    同樣的手法之下將離更勝一籌，細長的赤劍雖能正面相抗，卻始終保持守勢。

    “長出息了，敢跟我拼劍法。”杜縈迴想。

    他承認蔣蘭宮確有進步，雖然揮舞將離的手法顯得拙劣，但運用這柄長劍卻很應手。杜縈迴沒有一上來就猛攻，對方也保持著試探。

    不過不論他打著怎樣的主意，杜縈迴從十四歲往後就沒在劍法上輸過人。

    而面前這個人皮俑，正是十四歲的他自己。

    和自己對打的感覺十分微妙。

    杜縈迴注意力集中在人皮俑上面，想必這就是之前塗海說要給他換的那個皮了。

    可是蔣蘭宮為何要做這麼一個俑，他十幾歲的時候蔣蘭宮還沒進到娘肚子裡，塗海倒是見過十幾歲的他，所以做得出來，可是做個十幾歲的有個什麼用，好看？

    從小身邊擺著一個八州第一何容與，杜縈迴真沒覺得自己多好看。

    小杜發現他在溜號，赤劍掃一道紅跡，反守為攻。

    杜縈迴還擊，赤劍鑽了個空子壓他兩劍。將離寬過它三倍，豈是壓得住的，不消一眨眼，再次反攻。

    小杜的劍法花式迭出，集百家之技，目前仍然防備居多，看不出有多大優勢。

    杜縈迴依然用杜門劍法，遼肅宗的劍技最明顯的特點就是迅猛。出手快、狠、準，彈指一揮間數劍連發，殺得對手毫無招架之力。

    但是現在打小杜，比起快速勝出，他更想知道蔣蘭宮在盤算什麼。

    ……懷念杜門劍法？

    “亞父從剛纔開始就在亂想。”蔣蘭宮的聲音傳進他的腦子。

    “你要懷念杜門劍法，為何你用的是百家。”杜縈迴也退守等他攻擊。

    “誰叫我當年劍法修不好呢。”

    小杜俊眼修眉婉轉輕瞥，忽然指著赤劍喚道：“‘泣血’！”

    赤劍迅速在空中劃過軌跡，小杜出手抓住劍柄，那刃上迸射著飛花亂血般的紅碎光，映照少年秀美容顏。

    周圍的看官學子們爆發出一片歡呼。

    杜縈迴也跟著他收劍，想：“又沒打個怎麼樣你們叫喚啥？”

    小杜眼睛朝周圍人眨眨，一群女學子勾了魂似的歡呼雀躍。男弟子們多數有些失望，他們本來都等著杜縈迴來一記標誌性的開山斬，把那個到處拋媚眼的假人劈開，結果杜縈迴完全沒在認真打。

    小杜越笑越動人：“亞父還真是俊俏好容顏，你前生若早些開竅，也不至於攤上我這麼個麻煩。”

    杜縈迴讓他這些小動作小眼神沒完沒了地瞟著，竟然也開始覺得自己挺好看的。

    “靠長相沒用，是你會撩。”杜縈迴實誠道，“換了我到這個皮裡，還是不開竅。”

    小杜收回送給周圍人的秋波，重新轉頭對杜縈迴眯眯眼睛：“既然如此，我就只撩你。”

    杜縈迴突然對這個眼裏話裡全是蔣蘭宮影子的自己有點心虛了。

    小杜執“泣血”劍動身，杜縈迴舉將離正面相迎。

    劍刃交接，碎冰浴血。

    “好劍。”杜縈迴評判。

    “想不想知道它的來歷？”

    “想。”

    小杜格擋一劍跳開，手指撫過劍刃：“‘泣血’，宿星閣祖傳佩劍，為歷代宗主所有。”

    杜縈迴眼皮一跳。

    竟然是蔣化吉的佩劍。

    他在荊州破城之前從未見過蔣化吉，這個門派雖為閣，卻是宗族傳承的名門，遠在他記憶模糊的姑蘇。

    直到見到自稱來自蔣氏的蔣蘭宮，他曾與之毫無瓜葛。

    荊州城中沒有找到這把傳說中的名劍，他甚至一度懷疑蔣化吉是不是修劍法，此後數年他追殺蔣氏族人，也再沒聽誰提起過此劍。

    “你竟沒想到，是被我拿走了麼？”小杜將劍指向他。

    現在再提蔣化吉，杜縈迴沒急著紅眼睛。

    “你怎麼拿走。”杜縈迴提將離和他再次交刃，“怎麼拿？怎麼走？”

    “你問的問題好奇怪。”小杜迎了一下馬上翻身躲開。

    杜縈迴的進攻開始加快，小杜也只能被他逼得迅速還擊，紅白兩刃打得只剩兩道飛動的影。

    “你是‘修不好’劍法？”杜縈迴近了問他，“我曾聽說，你當上宿星閣閣主之後，有人說你修的主器歪門，你就說劍喻君子不過是約定俗成的表象，武器本沒有正邪曲直。什麼修傘法，能收能放，怎不是真君子。”

    小杜手中泣血抵上/將離，力道上竟能格住他：“那時候亞父聽聞我的‘謬論’，有何想法？”

    杜縈迴：“那時我想捅穿了你，看看你的血是否也能收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