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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煉體遺病詭計暗生

    蔣蘭宮的心口痛了一夜。

    他爬出密室就昏倒在門口,大概也因為位置藏得太隱蔽了,一直到自己迷迷糊糊又醒過來都沒被人發現。於是蔣蘭宮接著自己晃回臥榻上運靈休憩,然而直到天大亮了,不但沒什麼好轉,還愈發疼得他在臥榻上滾了一溜十三圈,爬不起來。

    “比以往更甚了……信了邪煉這個毒體,副作用是白送半條命不成!”

    蔣蘭宮咬著牙直砸床。

    這次比以前疼得厲害,還疼得毫無理由。修煉百毒不侵之體需要先用藥淬鍊體內經絡,讓藥性滲透血液,此後無論是何毒何香,乃至是酒勁都入不了身。於延年益壽無用,但於提升修為倒是十分有利。雖然經人提醒過,修煉此身或可能導致一些意想不到的副作用,但是比起當初測驗的效果而言不算什麼。

    蔣蘭宮心裏罵娘:這哪門子不算什麼?!

    最坑的是,這個煉體的法子還是精通香術毒術的蔣蘭宮自己想出來的。

    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這大概就是現世報吧。

    他腦子裏還沒法自制地繞著一件事:“和杜岸沒任何關係,單純只是因為常年服藥煉體留下的毛病,和杜岸沒關係,都是我自己作,和杜岸沒關係,我活該,和杜岸沒……”

    越想他越砸床。

    比起因為杜縈迴復生引起的心神不寧,他寧可接受是自己作孽。

    硬捱到不痛了,渾身卻像紙片似的輕飄飄使不上力氣。蔣蘭宮血衣還沒有來得及脫掉,翻滾了一夜什麼都亂了,捲上簾子一見外面亮堂堂的天色,頓覺悽清慘淡。

    往後要拿杜縈迴怎麼辦?

    蔣蘭宮早有個主意,但轉念一想,又不那麼滿意。

    管他呢,還得先把日子熬下去。

    -

    無盡洞天·流芳閣

    沈賜背手拿著玉笛,領了命登進閣子,便看到蔣蘭宮正迎著窗席地而坐,素衣輕薄,讓山風一吹,彷彿要裹著他化為雲霧飄走了。

    蔣蘭宮轉頭對他微笑,招手示意他坐過來。

    這座閣子在無盡洞天的後山,孤零零坐落在險峰/尖上,如飛來一點,巧奪天工。霧氣繚繞,風光別緻,是蔣蘭宮平日靜修的去處。

    雖說登上這裏的特權連蔣尋棠都沒有,沈賜算是有殊榮的。可要上來,御劍抵不住山風大霧,得騎著小白山羊蹦躂半個時辰。見過的人都說,這也多虧了是修爲了得的青冥君,瞎子騎羊也能上得去。

    蔣蘭宮怎麼上去的呢?這誰知道。反正天君在上,說上就上。

    沈賜脫下斗篷,跪行兩步挪到蔣蘭宮身邊給他披著:“君上穿得太少了。”

    “不礙事。”蔣蘭宮看著他眼上的傷,“只是想吹個風,醒一醒。”

    “君上是為單絃的事?”

    “是也,非也。”

    沈賜覺得他話中有話:“君上,恕在下斗膽,那個人可有什麼蹊蹺?”

    “是杜岸。”蔣蘭宮毫不賣關子。

    沈賜的表情好像被人把笛子插嘴裏了。

    “那麼……”沈賜有一點心理準備,“君上的意思是……”

    “關著。”

    沈賜懂他的意思,當年興師動眾都沒殺滅魂魄的人,如今更不方便處決,不如先留下,視情況定奪。

    蔣蘭宮從懷中取出一漆盒藥膏,盤腿面向沈賜,仔細瞧著他眼上的傷疤。

    “我這些年,全仰仗鶴欽。”蔣蘭宮不知由何而來地感慨著,一邊拿筆沾點藥膏,輕輕在他睜不開又閉不上的眼皮處擦拭。

    “君上過譽,屬下當不起。”沈賜攥緊玉笛,眼皮傷處微微泛紅。

    蔣蘭宮給他上好了藥,在他肩上輕拍一拍,沈賜俯首退身。

    “現在杜岸上了單絃身的事,除了君上與沈某,還有人知道嗎?”沈賜問道。

    “沒了。”蔣蘭宮把玩起小香球,“這件事還是多點人知道的好,不過不著急,等他們聽到風聲,就都來問我了。”

    沈賜似懂非懂,渾濁的半邊眼球表達不出任何情緒,只有眉毛微微動了一下。

    “風聲麼……親身經歷過魔尊復生的青冥君,一定最有話語權吧。”蔣蘭宮點到為止。

    沈賜馬上領會。

    蔣蘭宮示意他可以走了。沈賜起身扣上面紗斗笠,撤了兩步又停下作揖道:“君上,魔尊復生一事,無盡洞天態度如此隱晦微妙,旁人會不會誤解為縱容杜岸?”

    “我懷赦尊,容人還是要容的。”蔣蘭宮緩聲帶笑,“別人容不容,是另一回事了。”

    “屬下明白。”沈賜應道。

    蔣蘭宮也起身走向他,解下斗篷還披在沈賜肩上:“有勞鶴欽。”

    兩人並肩走出閣子,小山羊見到沈賜,馬上機靈地湊過來蹭他的手。蔣蘭宮注目送別,沈賜騎上羊背吹響橫笛,消失在霧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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