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拂塵花下風不解意
“你為什麼跟他說那種話?”
三七聽後緩緩轉身,那紅衣豔烈的身影半隱在疊雪般的花枝下。
連翹回頭望了一眼門戶緊閉的金閣子,一點也聽不到杜縈迴的動靜了。她憂心忡忡對三七道:“君上從未說過是什麼表面功夫,你怎知君上是真心還是偽裝?”
三七看著她,眼神中隱隱有些恨鐵不成鋼:“君上在戰場拼殺多年,且能在殘酷的博弈中獲勝,怎麼還會在乎這點私情。”
連翹彷彿看懂了她的意思,然而又不願接受似的一直在搖頭。
三七轉頭要走,連翹輕聲道:“你覺得他會信嗎?”
“他不是已經信了嗎?”三七漠然。
連翹走出花影,眼底微紅:“假如你錯了呢?若他從此對君上產生戒心,君上做的這一切,不是都白費了嗎?”
“若君上是真心,那這心意更應該早些扼制。”
“為什麼……?”
“前生互相折磨,今世又會有什麼好結果。他只會讓君上分心和顧慮,何況這些日你也見到君上的心病變得多麼嚴重。”
“可是君上準他在病發時進了寢宮,而且現在有好轉的跡象了!”
“若行那般事能緩解此疾,我不介意幫君上多挑幾個做得好的來。”
連翹心驚肉跳:“你瘋了?!”
三七轉來與她對面相望,淨白麪容上落著點點花色。
“你纔是瘋了,最初說絕不會接受此人長留君上身邊的是誰?除了看守決不與此人多近一步的又是誰?”三七問道。
“此一時彼一時了!我現在都是爲了君上!”
“我也是。”
連翹快步走近她,三七出手拂塵將她擋開。
連翹抓住浮塵淨世的手柄:“你……就算君上對他無情,都是逢場作戲,也是要讓他信以為真的。你這樣告訴他,不壞君上的事嗎?”
“能讓杜驛手下的人產生疑惑便足矣,君上本就沒要確保杜驛和他本人相信。另外他為情無法自制心緒,魔體失控都是為君上而起。若他此後明哲保身,也就減少了魔體的麻煩。”
“若他不明哲保身,反而去傷害君上呢?!”
“那除掉他就是你我的職責。”
連翹鬆手,三七抽走拂塵。
“你我是爲了保護君上安全,扶助君上履行天君重任而擔任供奉。”三七道,“而不是牽線搭橋的紅娘月老。”
她的冷淡點燃了連翹心底的火,憤怒燃燒到眼中。
三七拂塵掃了掃,捲起一地粉白落花。
她站在花香之風中輕輕道:“我曾對你講過,戰亂初平時,杜岸對君上百般質疑,態度極惡。妄圖逼祁氏改口,竊取宿星閣戰果。因為杜岸的輕蔑,那些老宗門也跟風侮辱君上。方纔我來之前,你不是正要向他說清楚這些?”
連翹難解其意:“就是現在他的表現和你說的差別太大了,我纔要說清楚,聽他怎樣交待。”
“死過一次的人有所轉變也是必然,然而轉變不能勾銷曾經的所作所為。”
“可是剛纔祁氏的事就沒有對上,這個人笨得很,我看不怎會說謊。”
三七嘆氣:“笨人不是不會說謊,只是說不好而已。雖然,他去見祁氏之事我說不定,可其他的確是我親眼所見。而且當年他明知君上最恨前宿星閣宗主,卻逢人便提起有關此人的前事,好像對那人十分在意。”
“可蔣化吉不是早被杜岸殺了?”
“我也不知何故,那時我還不懂事,只聽他問過許多宿星閣的人罷了。”
連翹的火無法對她發出來,金如意別在腰間,一副偃旗息鼓的模樣。
“我相信君上也希望我們不要插手過多,況且方纔他所問前生之事,就連早早追隨君上的我也不知曉。”三七態度溫和些許,拂塵輕柔弄風,花樹沙沙作響,“那些知曉的人有什麼下場,你是看見了的。”
連翹眼中的怒意忽然散去,疑惑地看著她。
“君上放任流言,是爲了動搖杜驛的人心,當前一切猜測之說,也都可以在成事之後隨意推翻。”三七道,“同樣的傳言,放在杜岸復生之前大肆宣揚,就是死罪。不論君上與杜岸前生糾葛如何,君上這麼做的意思都已經很明白了。”
連翹猶豫:“我最近確實很不懂,杜岸看著心向君上之處不少,我只怕君上有情纔想籠絡住他。”
三七搖拂塵來回撥弄落花:“他心向君上,怕只是得了點寵幸,一時腦熱而已。”
連翹又是一個白眼:“真不知君上喜歡他哪裏,難道他那活兒跟個子一樣大嗎?”
聽罷三七攥著拂塵的手抖了抖。
“呸呸,我也就只跟你這樣瞎說。”連翹悄聲,“而且這也不是杜岸的身子了,說來還真有可能看上的不是他。實話說,我都要讓步了,爬床的換成是沈鶴欽也行呀。”
三七做出要用拂塵懟她嘴巴的動作。
連翹急忙擋嘴。
突然一聲巨響,杜縈迴推門走出閣子,氣勢洶洶闊步就到了她倆面前。三七連翹察覺氣氛不對,正要動武器防備,杜縈迴已抬胳膊一邊揪住一個後脖領子,提起朝院外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