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憶遠客訪府見玉人
冬日的遼肅府白雪皚皚。
杜縈迴從岐山回來,待到蔣蘭安頓養傷,拖拖拉拉進了臘月。杜縈迴力壓族中種種反對意見,好容易求來家人鬆口,准許蔣蘭經受了那場波折的入門儀式。門客名分既定,又改名取字,纔算告一段落。
於是便有人說,這個蔣蘭——已經是蔣蘭宮了,本就是爲了當遼肅府的大弟子才勾搭上杜縈迴。不然為何非要那個明知過不去的入門儀式折騰一遭,還拜了杜縈迴做亞父,處處不都是在為自己洗白麼。
杜縈迴何許人也?遼肅府嫡傳一根獨苗!上頭有個大師兄,可那是外姓,自打有了杜縈迴,遼肅府繼承的事就算敲定了。
那杜縈迴要是就看上了男的,一兒半女不肯生,這家業傳給誰呢?杜縈迴的首席大弟子唄!再不然,杜縈迴的乾兒子唄!而這兩個身份呢,現在恐怕都是蔣蘭宮的。
更不要說杜縈迴看上的這個人本身,還是他。
準做門客而非弟子,已經是族中比較中庸的抵抗了。仍有一干人堅持門客也不行,非是家伎不可進門。而向來敬重族中前輩的杜縈迴,愣是為此事梗著脖子不肯低頭,兩方爭得面紅耳赤。
終究,杜縈迴的爹杜老宗主頗疼自己這個獨子,鬆了口。說,反正老子活著,二百年內俺兒頂多就是個杜少主,遼肅府怎麼也不可能姓了蔣。看在老子年後渡劫要升境界了,不想家裏不安寧,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啊。
這個結果不出意料。早前因為杜老宗主慣兒子,杜縈迴沒少被娘數落。說就這麼個隨便的爹,居然沒把他養成飛揚跋扈的敗家子,簡直是走了八輩子狗屎運。
杜縈迴:“這不得誇我懂事嗎,為什麼說爹走運?”
娘:“寵成這樣,但凡精一點的就翻天了。結果生了你這麼個傻的,可不是走運?”
杜縈迴:“……?”
歸根結底,這一系事情的著落還是如意的。
蔣蘭宮也確實省心,入門之後,踏踏實實修習做事,再沒讓杜縈迴替他出過什麼頭。
小年前夕,杜縈迴還在書房看蔣蘭宮畫雪景圖的時候,突然聽人傳報:遠方遊歷歸來的何堂主到府上了。
杜縈迴別去蔣蘭宮,一溜小跑到客堂。但見堂中端坐一位素衣君子,清靈如瓊枝白雪歲寒青松,溫潤如崑山之玉春潭甘泉。眉目光華而不驕,貌比潘安多幾許,容較西子勝三分。自成天人,驚世無雙。
“老何!”杜縈迴叫道,“怎麼不早說要來?我好去迎你呀!”
這美男子見杜縈迴來了,一雙清透眼眸笑成月牙,起身道:“就怕你大張旗鼓的去迎我。剛剛已拜見過宗主和夫人,你不要再聲張我來了。”
“那是,知道你不好熱鬧。”杜縈迴說,“你從蓬萊過來?”
何容與那絕世玉顏上,眉梢玩味地一挑:“不,我聽得些趣聞,直接到你這了。”
杜縈迴想必他得知了蔣蘭宮的事,正想著如何跟他解釋。何容與忽然握住他的手,眼中閃光道:“你帶回來那孩子呢?快讓我見見!”
杜縈迴意外:“哦好好好。”
把何容與請去裡面坐,杜縈迴又到後院裡尋蔣蘭宮,見他正在書房戶外和一個內門弟子裝束的人說話,神情有些緊張,那人聽了後一聲未答,轉身走了。
蔣蘭宮望著那人背影,臉色有些蒼白。
杜縈迴走進來道:“蘭宮。”
蔣蘭宮回頭舒展笑顏:“亞父。”
“那不是陳遠亭?”杜縈迴望著那人離開的方向,這陳遠亭的師父就是杜老宗主的首席大弟子,杜縈迴一直與這位師兄不合脾氣,平日裏也少與他底下人走動。
蔣蘭宮柔柔道:“嗯,偶遇遠亭兄,說了兩句話。”
杜縈迴想到這人雖然不多話,他師父卻是極力反對蔣蘭宮入府的:“他可有為難你?”
蔣蘭宮搖頭:“遠亭兄很好。”
杜縈迴略微放心:“他若帶了他師父的話,你不要理就好。蘭宮隨我來,日月堂的何堂主想見見你。”
蔣蘭宮神色稍有訝異,杜縈迴寬慰道:“無事,此人是我發小至交,知根知底的正人君子,你只管見,答不上有我接著。”
蔣蘭宮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