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縈迴和所有聽見的人一樣震驚。

    “你說什麼……”杜縈迴臉色發青。

    蔣蘭宮緩緩氣息，輕聲道：“是杜驛派來的。”

    “杜岸通魔已經坐實，為何杜驛還要來尋他？”司無疾不解，“這些人顯然要殺懷赦尊，卻說為杜岸而來……”

    “難道杜遠亭是要試探杜公會不會和他聯手？”遊無系猜測。

    “可他們確實同屬遼肅宗門，要再聯手不是沒可能。”方無念道。

    場上風向驟變，這下照泠真火不被喊停也得停住，花盈袖只覺得救了，菅逸卻極緊張地盯緊杜縈迴。

    婁一刃暫不顧負傷的花盈袖等人，衝三君嘶啞道：“杜主君顯然不知情，更不可能和那行人再搭上！”

    眼下情形，難以定論。

    若杜遠亭真的是為殺蔣蘭宮，那亡命之徒為何又要帶這麼一句話，給原本無關於刺殺行動的杜縈迴。

    難道是向他透露出，那一邊在向他伸出援手嗎？

    杜縈迴依然抓藤球似的抓著那人的腦袋，立在雨霧中宛如一座石碑。

    “杜公！”林玄機朝他走去，“請將此人交由督院……”

    杜縈迴猛然將手扭轉，隨一聲骨銼，那刺客的正臉朝向了後背，臉上依然帶著鮮血淋漓的笑容。

    花盈袖掩口。

    “完了完了完了……”菅逸著急。

    杜縈迴慢慢轉頭看著蔣蘭宮。

    蔣蘭宮早已虛弱得在抖，此時不禁心裏自嘲，病痛倒掩蓋了被這魔眼注視的膽怯。

    林玄機和三七執劍攔在前方，連翹在旁扶住蔣蘭宮後退。

    “為我而來又如何。”杜縈迴唸叨，“我不可能害他。”

    他丟掉屍體，手握將離走向蔣蘭宮，劍尖拖在地上劃出刺耳的噪音。

    黑氣入眼，目中唯有此一人。

    “只有我，絕不會害他。”

    “他是我的，從來都只屬於我。”

    “誰也別想讓我放手……”

    杜縈迴朝蔣蘭宮一步步邁進，突然一道銳利青光自上而下釘入背部，將他穿胸而過。杜縈迴瞬間被貫倒，半跪在地上。

    菅逸跳下樹來抓緊刺穿他的碧漣，朝周圍人喊道：“快快銀麟！林督主你也來！三君！鎮住他！！都看著點別扎心！！”

    三七立刻飛出銀麟在杜縈迴身上再穿一劍，杜縈迴晃了晃，沒有倒下。

    林玄機出劍，三君趕忙也引劍。

    杜縈迴依然沒倒，他緊攥將離支撐著跪在地上，身下黑血灘逐漸擴大，濃烈得無法被雨水沖淡。

    他鬆開一隻手，竭力朝眼中唯一的那個人伸去。

    蔣蘭宮鬆開緊咬的嘴唇，顫聲道：“住手……夠了。”

    “沒事懷赦，杜主君之前特意和我說過，魔體復原能力驚人，挨這幾下不算什麼。”菅逸踩住杜縈迴，抹了一把額上雨水，“現在不鎮住他的話麻煩就大了。”

    蔣蘭宮望著插成個刺蝟似的杜縈迴，臉色慘淡。

    “不，有別的辦法。”蔣蘭宮說著便朝杜縈迴走去，連翹趕快扶著他跟上。

    杜縈迴已被濃黑的魔氣淹沒，蔣蘭宮雙手伸進霧氣中捧住他的臉，輕聲道：“亞父，亞父，醒醒。”

    黑氣從杜縈迴臉上散去些許，赤眸閃爍：“蘭宮……？”

    蔣蘭宮不知如何開口。

    “蘭宮……”杜縈迴揹着一身的劍，微動了動，“……你哪裏疼？”

    蔣蘭宮被這句話問得心神不寧，苦笑道：“怎麼還顧得來我呢。”

    “你怎麼了？”他依然對蔣蘭宮叨咕著，“別瞞我，我不會害你。”

    蔣蘭宮點一點頭：“我知道了……我知道。”

    杜縈迴探頭湊近蔣蘭宮道：“等我把魔氣化淨……我……不會再衝動，不會那麼對你……”

    “嗯。”

    “你看我時，不要想著別人……”

    “嗯。”

    杜縈迴身上的魔氣慢慢消減，他閉上紅眼低頭皺眉。

    蔣蘭宮握住將離劍柄，將它從杜縈迴手中慢慢往外挪，杜縈迴忽然抬起手指，將他的手和劍柄一併握住，緊緊不放。

    督院的手下依然在抓捕其他遊散的刺客，留在這裏的人都深深被眼前的畫面震撼，婁一刃的表情尤為崩潰，彷彿恨不能自戳雙目。

    菅逸把腳從杜縈迴背上挪去，退了兩步。

    “君上，沒事了。”連翹擔心蔣蘭宮會撐不住，他身體真正的情況，在場知曉的人不多。

    蔣蘭宮也不想被人看穿，歇了一下道：“來人，送杜公回府。”

    杜縈迴另隻手向他臉上撫去，蔣蘭宮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杜縈迴怔住。

    蔣蘭宮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錯了。

    大事不妙。

    黑氣突然劇烈翻涌膨脹，插在杜縈迴身上的劍全部朝外推出。剎那魔氣爆開吞噬一切，濃霧滾滾中誰也看不見誰，唯有劍光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