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墨雲澤2
墨雲澤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生出了那種名為嫉妒的心思,可是從他知道自己嫉妒的心思以後,他和他的哥哥之間,就再也沒有真正推心置腹地說一次話。
但是,他們之間終究還是血濃於水,而且,因為從小在皇宮裏長大,所以他的伯父對待他和哥哥,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的。
只不過,雖然他的哥哥沒有發現他嫉妒的小心思,可是他卻一直都知道,墨雲天被皇帝教導的特別好,是一個十分合格的儲君。
而墨雲天根本就不需要證明,也根本就不需要付出任何的努力,只要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等到皇帝離開人世的那一天,就是熬出頭了。
可是,偏偏墨雲天是那樣一個合格的儲君,好像天生就適合做君王,處理事情和皇帝一樣,對於那些不好的建議,一律全部摒棄,而對於那些特別好的建議,從來都是全盤接納。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父子兩人把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
可是,墨雲澤的心裏,卻逐漸不舒服了。
沒有人知道,在墨雲天的光環下面,他就像一個陰暗中的影子,所有的人都只知道墨雲天的優秀和才華,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他同樣也是一個十分優秀,才華出衆的孩子。
等到他年齡漸漸大了的時候,他這才發現,原來,那些朝臣們忽略的,不僅僅是他的優秀和才華,也是他的身份和地位。
因為,那些大臣們都知道,他雖然深得皇帝的喜歡,雖然和皇帝之間的親情血濃於水,可是他終究只是一個藩王世子,只是皇帝牽制他父王的工具。
那些人對於權力的敏感和嗅覺,當真是十分厲害的。
只不過,雖然在京城生活了這麼多年,但是他的心裏卻沒有一刻不想念家和父母,只不過,在他還年幼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對待他那麼的好,填補了他心中對於親情缺失的遺憾,可是,那些遺憾終究是不能夠永遠填補的,對於父親和母親的渴望,他終究還是和現實妥協了。
那一天,墨雲天邀請他一起去東宮慶祝一番,畢竟皇帝的身體漸漸地好轉,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他原本是想要拒絕的,可是他的伯父,是他心中十分重要的人,所以他根本就沒有理由拒絕。
於是,他就收拾了一下,特意穿上了皇伯父之前為他準備的新衣服,等這些都收拾停當了,他這纔拿著一些比較貴重的禮物,來到了東宮。
剛一進去,他就看到東宮裏,氣氛十分的蕭瑟,根本就不像是在慶祝,倒是顯出一派頹廢的氣息。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東宮的事情,他作為一個藩王世子,終究還是不能夠多問的,哪怕他和墨雲天的關係,和皇帝的關係再怎麼不一般,這些禁忌他終究還是不能夠觸碰的。
所以,雖然他心中十分的疑惑,但是他終究還是來到了東宮,來到了墨雲天的面前。
墨雲天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畢竟他這一次,只是心中有些寂寥,看著弟弟和自己越走越遠,感覺到親情在漸漸地變淡,他的心中突然之間就十分的傷感,所以纔會讓弟弟來這東宮,哪怕隨便和他說說話也好。
自從父皇的身體大好了以後,他的心中原本是應該十分開心的,可是,他卻根本就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在那一次的江浙之行中,遇到了那個在他心中十分重要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找誰去傾訴這些事情,他的心中十分的混亂和不安,但是,他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去找一個人傾訴,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
他的思緒向來都是十分的嚴謹,所以就算是在這件事情上,他也依舊一絲不苟。
不過,他自以為是的慶祝,自以為是的請到了墨雲澤,可是他的心裏卻根本就不開心,因為,回到了京城以後,他才漸漸地發現,原來自己和那個人之間,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甚至連兩個人的內心,都從不曾真正地走到一起。
墨雲澤看著墨雲天一個人坐在桌子邊上,看著天邊的那一輪明月,臉上的神情有一些傷感,似乎是一種錯覺,好像是在笑著,但是又好像是在哭著,讓人一時之間分辨不出來。
墨雲澤看著墨雲天這個樣子,心中一時之間就有些詫異,他這個哥哥做事向來都是一絲不苟的,從來都是帶著十分嚴謹的態度,從來都不曾像現在這樣,看起來有些頹廢和傷感,也讓人感覺到有那麼一絲的脆弱。
他看了看這周圍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所以就大著膽子,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墨雲天的面前,然後坐在了墨雲天的身邊,也抬頭認真地看著那一輪明月。
夜晚的月亮向來都是十分明亮的,散發出來的月光,也從來都是清冷的,不帶有一絲溫度,像極了冬日裏的冰冷和內心的傷感,讓人一時之間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感受著月光的清冷,還是在發泄內心的悲傷和痛苦。
等兩個人看了好一會兒,墨雲澤這才突然之間認真地看著墨雲天,然後帶著有些關切的語氣說道:“哥哥,你今天找我來,不是爲了慶祝伯父身體痊癒的嗎?怎麼如今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墨雲天聽了這話以後,突然之間就有些自嘲地看著他,然後一下子就笑著說道:“什麼慶祝?那一天咱們就已經慶祝好了,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想要找你來陪我說說話,但是又不知道找什麼樣的理由才合適,所以就隨便找了個理由讓你過來了。”
墨雲澤聽到這話以後,原本是想要生氣的,可是看著如今哥哥傷心的樣子,他的心中卻突然間不忍心了,這可是從小到大對她一直都特別好的哥哥,一直都特別照顧著他的人,他怎麼會忍心呢?
想到這裏,他就對著墨雲天說道:“哥哥,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現在變得這麼頹廢呢?”
墨雲天聽到他這句話以後,突然之間就笑著說道:“什麼頹廢?我只是心中不忍,只是心中思念,思念著一個人,一個在我看來是很重要的人,僅此而已罷了!”
墨雲澤聽到墨雲天說出這句話,臉色突然之間就有些變了,這他還來不及說話的時候,墨雲天又繼續開口了。
只見墨雲天突然之間就看著他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他,從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的心中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這一生,都會是我一個人的,可是,到了如今我才發現,我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隔著朝堂和江湖,隔著皇子和平民,我們之間,終究不能夠像別人那樣容易。”
墨雲澤聽了這話以後,就有些不忍心地勸著墨雲天說道:“哥哥,你是現在的儲君,將來的天子,你根本就不需要煩惱,只要有一天你登上了帝王之尊,你想要什麼,都是唾手可得的,根本就不需要那麼的煩惱。”
墨雲天聽了墨雲澤的話之後,心中就思考了一番,這才點了點頭,頗為認同地說道:“是啊,等到父皇百年之後,這天下就是我的,只要我一聲令下,又有什麼人敢不從呢?”
他這話剛說完,心中就覺得十分暢快,連帶著心情也好了不少,這也讓墨雲澤鬆了一口氣。
等到墨雲天徹底想通了這些事情以後,就突然之間十分開心地說道:“雲澤,你真是我的好弟弟,今天,我就請你一起喝我珍藏的好酒,我們不醉不歸。”
墨雲澤聽到這如此豪氣的話語,一時之間都有些愣住了。
只見墨雲天突然之間就精沈抖擻地站了起來,然後回到房間裡拿出了一罈好酒,順便也拿出了兩個十分精緻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這才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墨雲天因為墨雲澤的開導,心情好了不少,於是就直接倒出了兩杯酒,然後又把其中一杯遞給了墨雲澤,兩個人碰了一下酒杯,都同時一飲而盡。
墨雲澤看著墨雲天,有些若有所思地想著,到底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讓哥哥能夠如此的痴迷?
對於這些事情,他根本就是從無涉獵,可是,他卻比別人更早的明白了這情愛的感覺。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和墨雲天一起喝著酒,看著天上的月亮,逐漸都有些醉了。
他突然之間就回想起了一件十分模糊又十分久遠的事情,那件事情好像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但是又好像是他親身經歷的。
這些事情原本在她的心裏埋藏的那麼深,那麼的久遠,可是卻因為這一次喝酒,他突然之間回想起了不少。
那還是他年幼的時候,第一次遇見了一個人,被邀請去參加一個宴會,那時候的他懵懵懂懂地在一次宴會上,遇見了一個少年,模樣十分的精緻,看起來十分的美好,但是卻因為喝了一些珍藏的好酒,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朦朧的感覺,他只是遠遠地瞥見了那個少年的模樣,心中從此就念念不忘了,只是這件事情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從來都是默默地埋藏在心底,從來都是一個人承受著思念。
所以,墨雲天的感覺,他早就懂了,也很早就已經體會過了。
可是,對於這些事情,他終究還是不怎麼明白,只是心裏對於那個模糊的人影,卻從未忘卻過,但也從未真正地記起來,只是安靜的埋藏在心底,如同珍藏著自己最為寶貴的一切。
就這樣,他和墨雲天一起把那一罈好酒喝完了,兩個人真的做到了不醉不歸,都趴在了院子裡的桌子上,直接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