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噩夢
夜裏悽慘的嚎叫聲消失,靜寂得讓人壓抑。
傅煥衍躺在榻上,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興許是這個村落遭受的詛咒時間太長,腐屍和活屍的存在感太強,令一般的鳥蟲都絕跡。
夜色下,如死亡般沉寂。
膽大如沈浩楠,也不免渾身起雞皮疙瘩,往傅煥衍身邊靠了一點,說:“這樣纔是最可怕的。”
傅煥衍深有同感,說:“所以人才怕死。”
死了,什麼都是寂靜。
沈浩楠的身子不由又抖了一下,道:“感情你比我看得還要明白啊。”轉頭似想到了什麼,“也是,你都死過不知多少次了。”
傅煥衍懶得理會,將身上的被子拉上來一點,閉上眼睛,卻依舊睡不著。
黑暗中,血紅色的絲線纏纏繞繞,將一個那麼點大的幼兒層層纏住,如繭一般,吞噬著裡面的血液和魂魄,令傅煥衍惶恐不已。
一個老人靜靜的抱著他,努力的拿著一根木頭,雕刻成一個幼兒形狀,令幼兒的身子和木偶化為一體,再用絲線纏繞一圈又一圈,拉扯住他的靈魂,將其鎖死在木偶屍體上。
傅煥衍額頭浸汗,猛地從榻上坐了起來。
“怎麼了?”沈浩楠剛在他身邊睡著沒有多久,渾渾噩噩間也不安生,忽覺旁邊一陣響動,下意識的就睜開眼睛,右手兩指往前一指,黑暗的房間裡瞬間閃起亮光。
沈浩楠這才發現,傅煥衍額頭上,身上全都是汗,他嚇了一跳,問。
傅煥衍大口大口的呼吸,然,身上每一處細胞都像是重組了又重組,如噩夢中一般,猶如這個身子早已經適應了這種被狠狠拉扯的節奏,每一分一秒都是身體和靈魂分離重疊的過程。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待確認自己的心臟是跳動的,身上的溫度也是熱的,才放下心來,迷茫著眼睛,看向沈浩楠,安慰道:“沒事。”
沈浩楠纔不信,說:“做噩夢嗎?我小時候也經常這樣,不過……”
沈浩楠思索一刻,閉口不再言語,待和傅煥衍重新躺在榻上,他才吐了一句:“那就不熄燈了。”
“嗯。”
正如人怕鬼,驚慌失措下,總想找依靠,哪怕自欺欺人,也希望那一點點亮光,可以驅趕出自己的恐懼。
兩人同時被韓昌澤吸食過血液靈魂,經歷有些相似。
沈浩楠作為因陽師,對於這種噩夢這種事情早已看淡,在剛纔睡下去的瞬間,還驚恐得無以復加,何況傅煥衍.
沈浩楠怕傅煥衍和自己剛纔一樣,做了相似的噩夢,也不勸慰,直接將燈一直留到天亮。
但縱然這樣,兩個人還是一夜未睡,直到天大亮了,才迷糊著睡了一會兒。
渾渾噩噩間,依舊血線亂纏。
沈浩楠好容易醒來,渾身上下的難受。
不過他還是很快起身,叫醒傅煥衍後,收拾兩個人的行李。
但視線落在旁邊的榻上時,沈浩楠的臉色變了。
“怎麼會……”沈浩楠身子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傅煥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見那張榻上原先躺著的梧桐,現在臉上漸漸出現了黑色,手上也是黑斑一片,若不是身上穿著衣服,兩人似乎能清晰的感覺到,梧桐的身上,活血也全部都佈滿了這種可怕的東西。
沈浩楠一臉的不敢置信,腳步凝固在原地,不願意前去檢視梧桐的屍體,究竟出了什麼事。
“難道,是魂魄脫離太久了?”傅煥衍道。
沈浩楠驚慌的搖頭:“不,這是先生所教給的咒法,就算是魂魄不在的時間,屍體也能夠安然無恙的儲存上近十天。”
現在才四天不到。
“而且,他的魂魄是被先生拿著,由鎮魂石壓著,那東西是專門剋制靈魂,不令其有意識運轉,即是說,反是鎮在其中的靈魂,和這符咒裡面的屍體一樣,都算是被時間凝固了一樣,停留在被迫分離的那一刻。”
沈浩楠如此說,傅煥衍更覺的怪,見沈浩楠不敢上前檢視梧桐,傅煥衍只能裝著膽子,走過去,將梧桐的衣裳解開了一個釦子。
釦子裡,脖子上已經佈滿了黑色的板塊,蔓延到身體之上,極為可怖。
他不免想起了那些個腐屍詛咒,聽聞韓雅雅和村長說,剛剛村民們得詛咒的時候,也是這樣。
“那怎麼辦?”傅煥衍回頭,問沈浩楠.
沈浩楠也是茫然:“我怎麼知道?”說完又覺不妥,說,“現在主要的問題是,先找到先生。”
沈雅一連離開兩天,這對於幾個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之前幾個人自己闖蕩的時候,還沒有發覺,現在才發覺,有沈雅在的時候,幾個人纔可能會有安全感。
且梧桐這件事情,也全跟沈雅有關,一切原由,也只有找到他,才能清楚來龍去脈。
傅煥衍和沈浩楠臉色煞白,剛解決一件事情,又出現另一種狀況,讓兩人搓手不及。
“我看,還是先通知韓雅雅和村長吧。”傅煥衍提議道,“而且,我們也應該先離開了,我總感覺這地方,實在是太詭異了。”
傅煥衍自然沒有意見,沈浩楠此刻說出來的話,也正是傅煥衍所感受到的。
兩人商量好,再不耽擱,傅煥衍去叫了韓雅雅和村長過來,沈浩楠已經再一次用咒法,想要將梧桐的身體再次封印。
“這可能,還是那天晚上……”沈浩楠連續幾次施法失敗,接二連三符咒爆炸的砰砰聲,非但沒讓梧桐的屍體變回來,反而黑色的斑點越來越多,最好一直延伸到角落,整個身子密密麻麻,臉上更為恐怖,猶如變成了黑烏色的木炭。
幾個人臉色都不好看,面面相覷一陣,也纔想起,前幾天晚上,也正是因為梧桐的失蹤,他們才遭遇到韓昌澤的,
想至此,幾個人的神情更加變得難看起來。
沈浩楠跟梧桐相處的時間最長,不覺壓抑道:“梧桐這孩子,從來就很聰明,跟先生回來之後,也一心跟隨先生,視他為一切,但現在,怎麼會是這種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