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深真的找到黃傑了！”石長德看到這裏激動地說道。

    華箏也鬆口氣，她就怕茫茫人海尋不到人，這會既然已經找到黃傑了，想必佟旭民在哪就能清楚明瞭了。

    石方德看到這裏，面上卻有些不情願，這佟旭民回來了，還能有他什麼事嗎！他梗著脖子繼續讀下去，他倒要看看佟旭民什麼時候回來。

    眾人的視線繼續向下，就見鄭濟深接著寫到，“找到黃傑之後，我便代石先生問了佟旭民的事情。可是——”

    看到可是兩個字石長德眉頭一跳，心中不舒服起來。

    他繼續看下去，只見黑白分明的信上寫了這樣一段話：天不隨人願，黃傑說旭民同志已經犧牲了，還望你們節哀。

    接下來的每個字眼都看不清楚了，華箏的雙眼被淚水模糊起來，她踉蹌地向後退了兩步，失魂落魄，“不，我不相信！旭民怎麼可能會死！”

    石方德站在華箏身後，連忙伸手環住了華箏的腰身，她纔不至於跌倒在地。

    華箏猛地推開石方德，猛地拭了一把淚，整個人撲到桌子前，搶過那張信紙，又將紙上的黑字念出來，“旭民同志已經犧牲，還望你們節哀……”

    平日裏再動聽不過的聲音，此刻聽來卻是悲慟無比，饒是鄭懿玲與這兩人不甚相熟，都忍不住鼻頭一酸。

    “他是怎麼死的，又是為什麼而死！”華箏睜大眼睛生生忍住眼裏的淚水，她要知道個究竟。

    信中寫道，原來佟旭民和黃傑自袁世凱宣佈登基之後，就投靠了南方武裝力量，在雲南等地起義，路上行軍只江浙一帶，和北洋段芝貴督軍所帶領的軍隊狹路相逢。

    戰鬥一觸即發，兩軍交戰，他們被吸引到了敵軍的包圍圈，裡面埋了地雷，他們傷亡慘重，不少人都被炸死，其中就包括佟旭民。

    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我要去找他！”華箏緊咬貝齒，臉上神情是從未有過的狠厲。

    石長德強自忍著心中的悲痛，阻止華箏，“旭民已經死了，既然他與你數次通訊，說明他心中有你，這個時候你絕不能再去戰區，太危險了！”

    “你放屁！”華箏聽到石長德說死這個敏感的字眼，猛地回嘴罵道。

    此刻的她根本不想相信佟旭民已經死了，她尖銳地叫起來，指著每一個人厲聲道：“一定是你們竄通起來騙我！”

    半晌她盯住石長德，歇斯底里起來，“你把佟旭民還給我！”

    女人修剪過的指甲很快將石長德的手背劃出幾道血痕來。

    華箏步步緊逼，石長德不斷解釋，“華箏，我沒有騙你，濟深也不會騙我們！”

    鄭懿玲見石長德被逼到牆角，猛地攥住華箏的手，將她向後一帶，下一秒一道響亮的巴掌聲在錢莊內響起！

    “啪！”鄭懿玲收回手，打人的掌心火辣辣地發著熱。

    “你清醒一點！佟旭民已經死了！”華箏的臉上立時印出一道鮮紅的手掌印，原本哭鬧的女人此刻也停止了之前的瘋狂。

    石方德見鄭懿玲動手，連忙將兩個女人分開，站到華箏身前，“鄭小姐，你為什麼要對華箏動手。”

    鄭懿玲吐出一口濁氣，心平氣和地說道，“抱歉，我只是想讓華小姐冷靜一下，人死不能復生，這麼鬧下去吃虧的還是自己的身體。”

    華箏被打了一巴掌安靜了許多，她目光虛空。

    良久，將擋在身前的石方德推開，緩慢而又堅決地開口，“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被華箏狠絕的眼神震撼到，幾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或者說此刻任何的話都顯得無力蒼白，在生命面前什麼都不值得一提。

    “你們都告訴我旭民死了，但就算是死，我也要看到他的屍首。”華箏眼神掃過眾人，“你們誰也沒有任何權利攔我。”

    原本石方德心中還有少了情敵的一絲絲慶幸，但此刻看華箏難過悲痛的樣子，他心中也如刀割一般，同她一般悲喜。

    石方德的心臟從沒有像此刻這樣鮮活跳動著，他想自己徹底淪陷了。

    華箏要去尋佟旭民的屍首，石方德垂在身下的手握緊又鬆開，復又握緊，“我也陪你去！”

    “方德！”

    “不必！”

    兩道聲音同時說道。

    戰場不是兒戲，二弟平日裏養尊處優，哪裏經過什麼大世面，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

    華箏雖然有些意外石方德的態度，但還是冷冷地拒絕了。

    石方德不管他大哥說什麼，整個人面向華箏，低三下四地請求，“華箏讓我陪你去吧，那種地方你一個人去怎麼行！”

    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貌美的女子，怎麼能夠在軍閥混戰的前線安全活下來。

    戰亂時期，甚至是和平時期，美麗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原罪。

    華箏卻不這麼想，她不過孤身一人，這輩子最多的快樂都是佟旭民給她的，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可惜，她不想委下身段去求誰。

    “不行，方德你不能去，華小姐你也不能去。”石長德出言阻止，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冒險。

    任鄭懿玲與石長德磨破了嘴皮，奈何華箏一點眼色都不給他們。

    她主意已定，不是能輕易動搖得了的！

    石長德見今天勸不動華箏，只好讓她回去。

    誰知次日一大早石方德就不見人影，房間裡的衣物少了一些，石家書房內一把珍貴的勃朗寧手槍也隨之消失了。

    石長德著急地去西區找華箏，才發現華箏也不見了，他們倆真的一起走了。他喪氣地回了錢莊，這個二弟怎麼如此任性，不勸阻華箏還同她一起胡鬧。

    這兩人，一個小少爺，一個嬌貴女，獨自在戰爭地區實在令人不放心。

    這會他只能請鄭懿玲再次寫信給鄭濟深，如果可能儘量照顧些了。

    但不久鄭濟深來信帶著歉意說道，此刻戰火在各地蔓延，他們的軍隊開始轉移了，石方德與華箏的下落他也不知道。

    “石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們應該會沒事的！”

    “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