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長德動作輕柔地收好那張牛皮紙，次日又坐車去找周海昌。

    “周先生上次搗毀假幣制造點，多謝您的幫忙。”

    “不必謝，是石先生自己為自己洗刷證明了清白，所以這件事沒有在明面上公佈盛隆錢莊的吳三彪就是幕後黑手，但假幣的來源搗毀掉已經很好了。”

    說著周海昌抿了一口清茶，神情和緩不少。也是因為假幣制造點被銷燬，政壇上的風波才暫時和緩下來，“不過市場上流通的假幣始終是個麻煩。”

    “周先生真是未卜先知，今日我來正是爲了流通的假幣一事。”石長德說著取出昨日眾商戶按下手印的羊皮紙給周海昌看。

    一眼便看到鮮紅的手印與簽名，周海昌半眯著眼問道：“這是什麼？”

    “周先生您看，市面上大半的假幣都是從盛隆錢莊裡流出來的，現在我們吉環錢莊貼出了一套辨認假幣的辦法。

    不少盛隆錢莊的商戶都認出了自己手頭上有假幣，而吳三彪卻不給他們兌換真幣，所以石某將這些人召集起來，一起寫了這麼一份有關盛隆錢莊的假幣罪行。”

    這麼一說周海昌也注意到了這上面卻是寫著假幣兌換一事。

    “這份羊皮紙上總共有十三位盛隆錢莊的商戶按下手印寫了簽名，其中這位王老闆就是拿到假幣最多的一位，他們手上所有的假幣加起來一共是五萬銀元。”

    五萬銀元絕不是個小數目，憑著這個數字絕對可以將盛隆錢莊定罪了。

    這個罪行狀來得及時，周海昌坐直了身子就見石長德又拿出一份厚點的冊子來。

    “周先生，這是昨天石某整理的各位商戶老闆的個人資料，以及他們何時在盛隆錢莊存銀，以及存銀多少，假幣多少的詳細。”

    周海昌接過冊子翻閱起來，果然上面事無鉅細有關假幣一事寫得清清楚楚。“石老闆做事真的是天衣無縫，周某佩服。”

    “周先生我只想將市場上的假幣儘快銷燬，但這些商戶的名字能不暴露就不暴露，他們也擔心自己會被報復。”

    “石先生這點我會考慮的。”周海昌頷首道。

    ——

    盛隆錢莊內，吳三彪眼見著錢莊外總算沒有日日來鬧事的商戶，心情好了很多。

    這一切倒是要多謝陳生，如果不是他警員的身份，他現在只怕還在焦頭爛額之中，“陳生這些要多虧了你啊。”

    陳生冷眼瞧著，顯然對吳三彪的口頭感謝不感興趣，“吳老闆，這次的事情您不光要謝我，還要謝我們警長，畢竟沒有他的允許，我也不能私自動手。”

    吳三彪嘴角抽了抽，這話的意思就是要錢了，這個陳生自從當上警員之後便越發傲慢，吳三彪心中不爽，可面上功夫做得十足。

    “自然，自然。”

    手一揮招來底下人又取出一小箱的銀元來，“陳生，這些都是孝敬警長大人的。”

    陳生說著把箱子推了推，“吳老闆你也知道，現在上面在做大事情，只怕這點錢……”

    好你個陳生，居然敲詐到老子頭上了，自從假幣廠封了，他的銀錢來源大大縮水，哪有那麼多錢孝敬啊！

    他嘴上打著哈哈，“改日，改日一定登門造訪。”

    陳生知道這廂弄不來更多的錢，索性連小箱子裡的銀元都沒收，就往外走去。

    那頭陳生走了，吳三彪才衝着大掌櫃發火道：“你看看你這個好兒子，現在是要騎到我頭上拉屎了！”

    “東家息怒，陳生他不是這個意思……”

    大掌櫃唯唯諾諾地說著，門外卻傳來一陣巨響。

    “怎麼回事？”吳三彪揚聲罵著，就朝外看去，才走了兩步就見一群人衝進來，二話不說扣住了他。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要做什麼！”

    “吳老闆，我們是北洋督察處的，盛隆錢莊給商戶兌換假幣一事需要你配合調查。”說著那人就出示了證件。

    吳三彪看清證件，兩眼瞪得像銅鈴一般，就要被人拖走之際，他連忙衝大掌櫃喊道：“快，快去請陳生，讓他救我！”

    大掌櫃也被這突入其來的變故驚到了，聽著吳三彪的話立即要去警署找自家兒子。

    “別找了，我在這呢！”大掌櫃還沒走到出院子，就被自家兒子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他按住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忙問道：“陳生你在，那你剛纔怎麼不攔著那些人，由著他們帶走東家。”

    “攔？怎麼攔，這些人真是督察處的，我一個小小的警員能有那個辦事！”陳生說著嗤笑一聲，自家老爹這腦袋真是蠢。

    “那怎麼辦，東家被人帶走了？錢莊怎麼辦？”

    陳生邪肆地笑了笑，“爹，錢莊不是還有你嗎？怕什麼？”

    “你的意思是不管吳老闆，我們……”接下來的話大掌櫃不敢說了，這個念頭想想都可怕得很。

    “哼爹，我說你該貪的時候不貪，不該貪的時候腦子裏有惦記這麼多，就算沒有吳三彪，他兒子他老婆哪個不能繼承他的家產？哪裏輪到您這個大掌櫃！”

    大掌櫃被自家兒子這麼一教訓，只覺得臉皮沒地擱，他惱羞成怒道：“那你說怎麼辦？快把東家救出來吧！”

    “救當然是要救的，只是要花上一定的代價。爹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來處理。”陳生說完轉身想警署走去。

    吳三彪入獄的訊息也傳到了石長德耳中，沒想到周海昌動作這麼快。

    不過也沒什麼好可憐的，這一切都是吳三彪咎由自取！他如果安安分分地做生意，哪裏會有這麼多麻煩，只希望這次他在牢裡能好好反省自己。

    吉環錢莊生意好轉，石瓞的婚事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念及此，石長德回了石家。

    另一邊的陰暗潮溼的大牢中，吳三彪被抓進去之後關了兩日，都不見有人來看他，就在他又餓又累之際，督察處的人卻開始審問他。

    一開始吳三彪還能抗住只喊冤枉，可督察處的人慣會審案，他們也不動手打吳三彪，只是每時每刻都遣人輪班看著他，根本不許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