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牧晴感覺腦袋裏浮現出了音樂裡的畫面：“各種各樣的大樹，下面還長了許多野草與野花。”

    “像不像浮龜山的森林？”

    “不，不像。那裏山路更陡峭一些。”牧晴搖頭。

    “你再往前走走……”

    “好。”牧晴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斷層，理智的那一部分隨著濃濃的睏意逐漸下墜，粘附在柔軟的沙發裡，無法自拔。而感性的那一部分卻越升越高，似乎浮在了她的上空，往那個虛擬的浮龜山飄去。

    “好像有一點像了，因為地上有些東西。”牧晴的聲音輕飄飄的。

    朱呈剛又問：“有些什麼？”

    “暗紅色的，已經凝結的血，還有一些混合了骨頭渣的肉塊，那東西肯定就在附近！”牧晴就像忽然發現了什麼，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朱呈剛安慰道：“沒事，它們不會看見你的，沒事……”

    沙發上的女人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聲音也漸漸地平靜下來，她在朱醫生的指示下，慢慢往虛擬中的浮龜山走去，將曾經經歷過的，重新感受一遍。

    一個說得認真，一個聽得仔細，長長的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朱醫生將她的話全部記錄下來。而此時的牧晴，只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與過往相似的夢。

    朱醫生看了看她的詢問記錄與催眠記錄，內容幾乎一樣。再看了看呂一、羅兵、劉琦三個人，也是如此。他們沒有撒謊。他把這幾分記錄整理好，透過郵箱發了出去。然後，靜靜地等著牧晴醒過來。

    牧晴沒過一會兒就醒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一陣音樂聲後，自己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甚至對自己在這裏睡覺的事還有點愧疚：“我可能前幾天沒休息好，最近總感覺疲憊，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沒事，你回病房休息吧。”朱醫生站了起來，示意門口的護士帶她回去。

    牧晴警惕地問起來：“你們多久放我們出去？該配合的我們都配合了，我們並不是囚犯。”

    “很快了，我已經打了報告上去，最多不過兩三天，就能有訊息了。”朱醫生溫和地說：“你相信我。”

    牧晴看著他那張敦厚和善的臉，沉默了好幾秒，終於嘆了口氣：“好吧，我相信你一次。”

    牧晴轉身出了診斷室，徑直往病房走去，比平時還配合幾分。她也是別無選擇，逃出去不太可能，這些人就像無孔不入的空氣，隨時潛伏在身邊，總不可能逃一輩子。

    而且時間越久她越煩燥，自己為什麼要躲為什麼要逃？明明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卻要跟通輯犯一樣？所以她橫了心，倒是要看這些人，要關他們到幾時。

    牧晴回到病房的時候，呂一正躺著發呆，一見她回來，呂一迅速坐了起來：“他們說了什麼？”

    “問了我浮龜山的情況。”牧晴喝了幾口水，也躺了下來。

    呂一納悶起來：“反反覆覆問，是怕我們撒謊嗎？該不會懷疑是我們殺死了那些人？”

    “說不準。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牧晴閉上了眼睛：“就當是這麼多年以來，難得輕鬆地過幾天吧，順便做個全身體檢。還不用花自己的錢。”

    “也只能這樣了……”呂一說完後，沉默了好久，她最擔心的，仍是自己的父母，害怕父親會遇到不測，也怕母親在家裏瘋瘋癲癲的出事。

    牧晴本以為他們會等許久，誰知道只過了一天，就有兩個一身制服的男人找上門來：“你們可以走了。”

    “啊？”牧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假的？”

    其中一個高個子的男人點頭：“是，但是我要說一下你們的身體情況，外傷就不用說了，醫生會給你們開藥，該複診複診，就在當地醫院也是一樣。另外，你們定期必須去醫院接受全身檢查，並且接受我們的隨時回訪監測。萬一出現什麼問題，我們也能及時控制。其它幾個人也是一樣。”

    呂一弱弱地問：“你們是不是怕我們也變成返祖人？我爸……你們也會放，是不是？”

    “你父親還有幾天，畢竟他的情況還很特殊，身上還有一些不知名的病毒，等到我們認為安全的時候，自然會讓人送他回家的。”

    呂一想了半天，也沒反抗：“我想去看看他，行不行？”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答應了：“另外一件事，浮龜山的事情不能對外人提及，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牧晴忽然問：“那麼，你們是誰？”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說：“我們搞科研的。”

    牧晴了然地點頭：“我也在一家科研單位的圖書館工作，我們勉勉強強也算同行。你們說的條件，我們都答應。我們可以走了嗎？”

    ……

    牧晴與呂一沒有多少行李可收，除了浮龜山帶回來的破舊揹包，早已是身無分文了，牧晴攙扶著她挪出病房，兩個人在護士醫生的注視下走在走廊下，體會到了自由的味道。

    “呂小姐，你不是要看你父親嗎？跟我們來吧。”有個護士迎了出來。

    牧晴低聲說：“我去樓下等你。”

    走出那棟神秘的病房時，牧晴虛眯著眼睛看著天空，總感覺天空好藍，雲朵好白，美得不似真實的，這種感覺與從浮龜山裏出來時一樣。

    “是不是像做夢一樣？”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濃厚的男聲。

    牧晴回頭一看，驚喜異常，來人居然是羅兵！羅兵的肩處裹了厚厚的紗布，人也蒼老憔悴了些，但是氣色看著還好。

    “這些天你還好吧？劉琦呢？”牧晴四處張望，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他還不能下床，還得在這裏住上一陣子。不能跟我們一起回家了。”羅兵咧嘴笑了笑：“有一件事情，你應該還不知道。”

    牧晴疑惑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件？”

    “關於董玉，你知道她是誰嗎？”羅兵問道。

    “她不是前來支援的醫生嗎？”牧晴皺起眉來：“她的身上是有許多疑點，難道你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