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就只想著這個？”牧晴不解：“你沒想過你的家人與孩子嗎？”

    羅宜民悽慘一笑：“當然也想我爸媽，我們老孫家就我這一個兒子，我若是死了，他們怎麼辦？我孩子跟著前妻，女孩，十二歲了，她跟我也不親。”

    接下來，羅宜民講了他的經歷，當年他是村子裏唯一一個考上大學了，雖是一個普通的三本，可是整個村都轟動了，家裏爲了供他上學，砸鍋賣鐵了，老父親還去賣了血。

    在大學幾年，混得很艱難，一個農村出來的窮孩子，自然是讓城裏人看不起的，虧得他夠努力纔得到了老師的青睞，推薦他去了政府部門，又介紹了自己親戚的孩子給他，後來就成了他的前妻。

    “那你們怎麼離婚的？”牧晴好奇地問。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可以清楚地看見羅宜民的表情，他有些不悅：“她一個城裏女人，瞧不起我鄉下的爸媽，竟敢給他們甩臉子，這不是打我臉嗎？”

    牧晴無語，這一聽就是典型的鳳凰男啊，在外人面前各種委屈求全，一到家裏就二五八萬，一味的大男人主義，這種男的也是夠坑的。

    “小馮，你說兒女是不是該孝順？”羅宜民見她不說話，追問起來。

    牧晴一臉尷尬，把不能愚孝這四個字憋了回去，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她懶得跟他爭吵，自覺沒什麼必要，獨自下了車，取了些水喝了幾口，洗了一下臉：“羅哥，我們出發吧。”

    羅宜民嗯了一聲後又補充了一句：“一切都是爲了活下去，爲了回去見到自己的父母。”

    牧晴看了他一眼，有點黯然神傷，她只想離開這裏，至於能不能回去，倒是不敢想。更何況，她的母親早死了，過得渾渾噩噩的父親怕是根本想不起自己這個女兒來。

    她駕駛著汽車，漫無目的地開著，一路上，似乎看到了許多熟悉的景象，比如前面左側的那座像刀峰一樣尖銳的山坡，比如右邊那條彎曲迂迴的山道。

    牧晴偶爾瞄一眼油表，希望最後那一格油堅挺一點，她甚至想建議說乾脆先停下來，等到危急時刻再上車。可後來又想，還有什麼危急時刻呢？

    她胡思亂想著，再看看窗外的景象和一如既往的天空，不免有些傷感：“羅哥，我們會不會死？”

    羅宜民抿緊嘴唇，猶豫了好久才說：“應該不至於這麼差的運氣。”

    “我是在想，這一切的幕後主使者究竟是誰？”牧晴再看一眼天空：“他們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

    羅宜民沒說話，他的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前方，此時距離早上出發，已經開了整整兩個小時了，這格油倒是堅持得夠久……

    他正這樣想著，牧晴哎呀一聲，羅宜民下意識地盯向油表，發現唯一的紅色格子消失了，油沒有了……

    “怎麼辦？”牧晴的手顫抖了一下。

    羅宜民指著前方：“繼續開。”

    一般情況下，油沒有了，仍是能再開一陣的，雖然牧晴覺得毫無意義，可是此時仍決定按照他的話去做，死馬當成活馬醫。

    汽車的發動機傳來了異常的噪音，看來是哪個部位出了問題，可是兩人都選擇了忽視。而此時，也到了中午，雖沒有太陽光這種東西，可是溫度依然很高，縱是開著窗，也感覺悶熱得很，毛孔中的水份都快要被吸乾的感覺。

    牧晴有點昏昏欲睡，她微眯著眼睛，看著前方，正要視覺疲憊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那好像是一個圓？

    牧晴倒吸了一口氣冷，再往前開了兩分鐘後，大吃一驚，離這裏一百米的地方，竟然有一個巨大的地坑，跟夢裏見過的一模一樣！

    “羅、羅哥……”牧晴的聲音有些發顫：“你看見了嗎？”

    羅宜民的聲音有些興奮：“咱們去看看。”

    牧晴微弱地說：“咱們什麼也不會看到。”

    她有點抗拒那裏，因為看到深坑的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墜落的那種恐懼，在空中呈自由體下落永遠也落不到實處的感覺實在太可怕了！

    車遂人願，汽車發出了難聽的一聲摩擦聲，停了下來，縱是再踩油門也無濟無事了，這次是徹底沒油了！

    羅宜民猛地推開了車門，他艱難地緩緩下了車，站在那兒緩了好一會兒的勁，才慢慢朝那深坑走去，牧晴猶豫了一陣也跟著上前。

    此時她的時候仍是充滿好奇，她想知道坑裏的景象是不是真的和夢裏一樣？

    一分鐘後，她看到了那個深坑，果真是一樣的……裡面滿是濃濃的霧氣，旁邊的羅宜民扔了塊石頭下去，還真是半天都沒傳出落地聲，這地方要是落下去，必死無疑吧？

    這是巧合還是意有所指？為什麼昨晚夢見的東西今天偏偏就看見了？牧晴感覺全身都激起了雞皮疙瘩，瞬間毛骨悚然。

    這一瞬間，她的腦海裏忽然又閃出了夢裏的那個聲音：“殺死他，殺死他……”

    她正感覺驚恐，忽然間，一股重力往自己襲來，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己推了出去！根本還來不及反應，人就已經如同一枚魚雷般墜了下去，瞬間消失在了濃霧裏！

    此時，站在坑邊的羅宜民，仍是保持著推人的那個姿勢，他看了看消失的女人，又看著自己的雙手，苦笑一聲：“對、對不起……”

    自然不會有人迴應他，羅宜民默默地站了幾秒，走近了坑邊，蹲在了坑邊，聲音提高了一點：“小馮，對不起，如果你不死，我就會死。咱們倆……只能活一個。只能說你太過相信我，如果你也做了那樣一個夢，你一定也會像我這樣……”

    他說著說著，又哭又笑，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面頰，過了一會兒又仰向天空，厲聲大喊起來：“不是隻能活一個嗎？我已經殺了她了，為什麼還不帶我出去！為什麼？！”

    他嘶吼了半天，也沒半點回應，天空還是鮮亮的黃色，空氣還是之前的熾熱，景象也是一模一樣，毫無變化。

    他失望不已，默默地站起身來，最後往坑洞看了一眼，正欲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