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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又見生死局

    公子無觴淡淡地嗯了一聲:“此事開座後再商議,你娘一定有她的道理。”說罷揉了揉阮晚扶著自己的手。

    阮晚愁的心裏塞得慌,不知道要怎麼跟公子無觴說,他不知道廢人居的景象,但私心讓阮晚沒有告訴他,他不想讓公子無觴知道自己在廢人居呆了一晚上。

    只是一夜未歸公子無觴就把開座的時間改了,如果再讓公子無觴知道那些..他就怎麼也還不清這個人情了。

    蘇希跟在後頭,爺的心思他大約還是摸清楚了一二,現下他想救母親,但梨曲不知道為什麼要留在阮家,若不是其他原因,那梨曲就一定是被阮家威脅了。

    梨曲什麼剛烈性子,若都能威脅到她了,恐怕爺是擔心阮符月用他去威脅梨曲吧。

    厚玉跟了上來,開座的具體時間阮晚是不知道的,只能跟著走,三個人走氣氛不是很尷尬嗎。

    阮符月今天自作聰明把三個人都邀請過來,沒想到公子無觴這麼狠...

    一行人走了。

    風波庭內梨曲仍坐在江海棠的座位上,正襟危坐的樣子更像主母。

    江海棠見她這模樣,心裏惱怒但又莫名的痛快,王家的賤人一輩子都逃不掉,都只能在她掌心裏受折磨。

    “王夫人,時辰也不早了,還不回去歇息?”這就是在趕人走了,現下她有事與月兒商議,王家賤人還有的是時間收拾。

    梨曲用江海棠用過的杯子喝了一口酒:“往日裏,我對你們做的事不聞不問,求的就是讓你們不要傷害我兒,如今這般,是何意?!”咔嚓,是杯子摔在地上粉碎的聲音。

    梨曲站起來,仍舊是在廢人居里的那身喪服,她再任人欺凌也是她從前的報應,是她罪有應得,她與江海棠鬥了一生,成王敗寇,她既然輸了,就沒有抱怨過。

    可是不管怎樣折磨她都好,只求不要傷她的阿晚,從前江海棠也應下,自從老家主死後阮晚就再也沒有與梨曲見面,將阮晚當個有名無實的二公子養在府裡,梨曲本已滿足了,不求阿晚飛黃騰達大富大貴,平平安安就好,被幽禁在廢人居的日子裏,唯一的信念就是她的阿晚。

    現在連支撐她信念的支柱都被他們動搖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江海棠笑,使勁扯下臉上的面紗,保養得甚好的肌膚雖有細紋,但更駭人的,是在鼻樑骨橫過的一道傷疤,深可見到白色的鼻骨,兩頰儘量是劃傷。

    兩個毀容的女人虎視眈眈,江海棠使勁一拍桌子:“賤婦,若不是你妒忌我有老爺的疼愛,嫉妒我有阮家嫡子,毀我容顏,又怎會淪落到今日。”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梨曲當年何等風姿何等傲骨,嫁到阮家卻只有個妾室名分,那時江海棠也正當華年,二人幾次爭得府裡雞飛狗跳,昏天黑地。

    江海棠有謀智心機,能助當時的老家主打理事務,王梨曲貌美溫柔,有的是讓老家主放不開手的風情小趣。

    兩個女人老家主都捨不得,也都縱容著,事態也在老家主的刻意敷衍下更加嚴重。

    直到江海棠生下一子,這可是阮家的嫡長子,註定今後擔起所有家業。

    王梨曲不服,她低江海棠一等,連日後剩下的孩子也要是庶出,低江海棠的兒子一等。

    趁老家主去押送新的玄鐵時,王梨曲向江海棠動手了,她到廚房端了江海棠每天都吃的補品,也順帶抄走了廚子菜板上的砍骨刀。

    那時的阮符月三歲,他對當時的場景沒有任何印象,只記得二孃進了屋,他娘滿臉都是紅的,後來娘每次出門都要遮臉,還打破了所有的鏡子。

    砍骨刀是專門用來斬斷大塊的骨頭煲湯用的,斬斷豬腿骨可能要砍七八下,砍毀江海棠的容顏只用了一刀。

    王梨曲瞥了聲嘶力竭憤慨激昂的江海棠一眼:“我便就是心生妒忌毀了你那張臉又如何,勝負已定,我既然輸了,就沒想過在手裏好過,那你憑什麼連我兒子都不放過,江海棠,你問問所有人,我可曾害過你兒子!?”

    江海棠容貌盡毀,老家主回來後,沒有想到只是走了這點時間便出了這麼多鬧劇,王梨曲吹了幾夜枕邊風,老家主的心腸又軟了,可江海棠不依,要老家主把王梨曲革成通房丫鬟。

    老家主左右為難,在他準備委屈王梨曲時,大夫又告訴他,二夫人懷孕了。

    那件事就順理成章的不了了之。

    後來老家主暴斃,王梨曲沒了老家主的庇護,日子過得生不如死,府裡最下等的奴才日子都比她好過。

    但她未曾鬧過,也未曾有過怨言,正如她想的,成王敗寇,既然輸了,便是報應。

    江海棠恨不得把全天下最殘酷的刑法都用在她身上,用烙鐵在她臉上烙下賤字,把她關在那人間地獄一般的鬼地方。

    兩個女子本都是知書達理的人物,兩人的仇恨沒有波及任何人,可日久年深,兩個孩子的差別在眾人眼裏越來越明顯。

    阮符月喜歡經商,對阮家獨門的內功心法不感興趣,但阮晚天資聰穎,習武之道頗有造詣,她便禁止阮晚進入書閣,誰知道這個小賤種,偷偷去書閣鑽研內功。

    江海棠便是在那時覺得這一切的折磨都不足以洩憤,他的兒子成了家主,王梨曲的兒子還能好活?

    讓六叔帶人打斷了他的腿,丟到外面。

    誰能知道,這個賤種竟然被無觴聖人撿回去,成了當朝刑部侍郎,王梨曲這個賤婦,她憑什麼!搶走她的夫君,搶走屬於他兒子的榮譽。

    江海棠掀翻了桌子,拂袖離去,阮符月則坐在原位低頭沉思嘆氣。

    王梨曲走下臺,走到阮符月面前,像是溫柔安撫:“莫要擔心了,祝你娘能壽終正寢,莫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說罷,咯咯笑了幾聲,朝廷江海棠的方向去了

    阮符月坐在位置上,王梨曲的話他沒聽進去,他此刻更無奈的還是別的事情。

    這一切,不都是老家主的錯嗎,他娶了兩個傲骨難收的女子,一個談情一個說愛,一顆心怎能分為兩份?

    既生瑜,何生亮?

    既然娶了她們,為什麼又任由她們鬧得雞飛狗跳,只顧自己快活。

    阮符月不解地一杯接這一杯飲酒。

    旁邊的丫鬟也不敢勸,只能乖乖倒酒。

    江海棠沒了面紗,總覺得路過的下人在盯著她的臉看,手指呈爪,扣住一個小廝的咽喉。

    “混賬東西,混賬東西!都是那個賤人!”江海棠身手不差,殺死一個小廝費不了多少功夫。

    “大夫人老了脾氣還這麼大啊。”身後是梨曲柔柔的聲音。

    江海棠狠毒的目光實質性地打在梨曲臉上的疤痕上,可梨曲只是嘴角噙一抹淡笑。

    彷彿梨曲站在往日的歲月裡,是那個依舊能引來萬人空巷的梨女,而她,容貌盡毀,蒼老無依。

    梨曲如荼的目光看向江海棠臉上的傷口,後者像被滾燙的火石燙了般,急忙捂住自己的臉,神色躲閃,心虛地提高了聲音:“賤人,你也配議論我嗎?”

    她想了千百種羞辱梨曲的言辭,可是梨曲不鹹不淡的姿態讓她把所有話都嚥下去了。

    梨曲見她不說話,柔柔地打了個萬福:“大夫人莫惱,梨曲這是有求於您呢。”姿態宛如聽話的妾室,忌憚當家主母一般。

    江海棠不用想也知道,王家的賤人是想求她什麼,捂住臉的手放下,拂袖冷笑:“那就要看妹妹能付得起什麼代價了。”

    江海棠快步離開只留給梨曲一個背影,後者心情愉悅不急不緩地跟上。

    江海棠屋裏,梨曲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但心情還是與第一次還是一般,嫌棄又嘲諷地掃視屋內所有陳設,或許這兩個女人天生就註定要爭鬥為敵。

    漆過的紅木桌上,是兩片江海棠剛剛放上去的金葉子。

    精細打造的金葉子脈絡清洗,背面嵌上珍珠,正面刻有一個死字叩在桌子上,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兩個一模一樣的死字。

    “王夫人,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也知道,一命換一命是不可能的,既然你那麼想救你的兒子,不如就讓你親手來幫幫他?看是能救他一命,還是送他上路。”梨曲所做種種本就該死,今日來不過就是想說讓自己殺了她,放過阮晚,世上怎會有這樣的好事。

    梨曲看著桌子上兩片金葉子:“大夫人,若我選對了,你會放過我兒麼。”或許這是她平生第一次用這樣謙卑的語氣同江海棠說話。

    後者趾高氣昂地揚起下巴,像是不屑違約一般:“自然,這路擺在你面前了,走不走就是你的事了。”狡詐的細光在眼底劃過,梨曲一定會選的,哪怕選了梨曲再反悔,梨曲也會賭一把的,她太瞭解這個人了。

    梨曲一直注視金葉子,伸手捏住左邊那片,江海棠興奮的屏住呼吸,終於..多少年了..

    梨曲將金葉子拿高,正要翻過麵時,猛然塞進嘴裏,手指使勁把金葉子往喉嚨裡捅。

    這一幕配上她臉上的疤痕極為駭人,甚至還有咳咳咳的咳喘聲。

    江海棠來不及阻止,梨曲已經將那金葉子吞了下去,朝她得意的笑。

    金葉子似乎劃破了她的食道,灼辣的感覺讓她呼吸不暢,梨曲乾澀枯啞的嗓音響起:“大夫人,我們來看看剩下這張吧。”江海棠絕不會給她選擇活路的可能性,這兩張金葉子都是死!

    江海棠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狠狠盯著這個女人。

    梨曲翻開另一張金葉子——那是一個金燦燦的死字。

    梨曲皺眉扯出比惡鬼更醜陋的笑容:“看來我運氣不錯啊。”

    江海棠不會承認自己的陰謀詭計,如今她吞了一片死字金葉子,現在翻開這一片,剛好就能證明剛剛吃下去的那一片是生字金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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