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廢人居
阮晚雄赳赳氣昂昂地擼起袖子:“來,讓下官再為大將軍王卜一卦,下官這一次一定行,定不會讓這卦象這麼複雜這麼險象環生。”似乎在責備自己,但險象環生四個字咬得格外重些。
輕飄飄這麼一段話,就將責任推在了卦象險象環生上面,軒蒼骨敢打賭,讓阮晚卜第二次也不會有什麼好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
“罷了,人定勝天,成大事者何顧小結,不必勞煩侍郎了。”
“不不不,下官覺得一定要替大將軍王了了這個心願。”
阮晚狡黠的睨了軒蒼骨一眼,隨及無辜地眨巴兩下,一副我都是爲了你好的表情。
趁公子無觴還沒走,他一定要多狗仗人勢幾天,這日子太美了,有老妖精的日子簡直擁有全世界。
軒蒼骨之前捅他的事情沒完,那晚上沒找到胡云倒找到他的風流債了,軒蒼骨想咬皇帝一口他不攔著,這筆賬該算還是要算。
這點難堪算什麼,老烏龜你等著。
阮晚越想越氣,眼珠子都快映出火光了,公子無觴終於開口說話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將軍王大可盡人事,聽天命,放手一搏是好事,若是滿盤皆輸,呵。”
言罷,示意阮晚扶住他,衣袖拂動:“本尊在這裏祝大將軍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簡單說了幾句,便讓阮晚扶住走了。
路過跪著的眾人時,阮晚特意問了句:“這些詞這麼老套,你還說。”
後者輕笑:“那不然祝壽終正寢麼。”
眾人不敢抬頭,不敢去看軒蒼骨的臉色。
阮晚和公子無觴走後,江海棠帶著阮符月到離軒蒼骨最近的座位坐下。
江海棠柔柔地像是紅顏知己:“大將軍王莫氣,嘴上便宜佔了算什麼,不日聖人回山,咱們有的是時日,現下不過是讓他沾了聖人的光,威風兩日便罷了,莫要因為這小雜種耽擱了大事。”
軒蒼骨舒了口氣:“夫人所言甚是,可就算公子無觴回山,他若出了什麼事情,玉磯觀那邊仍是不好交代..”阮晚雖然難對付,但終究無權無勢,可有公子無觴替他撐腰,這件事就太棘手了。
江海棠面紗下的笑意更深:“若是我們動手,自然不好交代,可若是這小雜種心甘情願自投羅網,玉磯觀又能奈何?”
軒蒼骨來了精神:“此言何意?”能讓阮晚心甘情願?這件事聽起來怎麼都有些玄乎。
江海棠矜持地故意吊住胃口不語,掩面喝了口酒,才悠悠道:“此事不難,但要小心為妙,月兒。”說著,向阮符月遞了個眼神。
後者心領神會:“是,母親,大將軍王放心,此事家母會為大將軍王解釋,草民先行告退。”
軒蒼骨困頓地又把目光移到江海棠身上,江海棠低頭飲酒,梨曲,要怪就怪你兒子和你一樣下賤,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酒宴繼續下去,無人發現阮家家主離席。
阮符月出了正殿門,匆匆往前,面前卻被一襲紅衣攔了路,抬眼。
此人紅衣飛魚服,腰配繡春刀,籠紗金絲帽,笑意妖嬈。
“這是哪位?”韓灼靡豔的聲音打破沉寂。
阮符月飛快的把面前這個人的服飾和他的職位對上號,當是錦衣衛統領韓灼。
恭敬行禮:“草民阮符月,見過韓統領。”面上做足後,阮符月站直身,面色不卑不亢,他本是大家家主,禮數做足了論底子他地位也不必韓灼低。
韓灼狐媚的眸子低垂上抬,想起什麼似的:“前阮家主在世時本官曾去府上拜訪,貴府廢人居倒是個好地方。”嬌豔的笑在唇邊靨開,像想起了讓他高興的事情。
阮符月不鹹不淡地回道:“韓統領喜歡便甚好,若韓統領有雅性,草民隨時恭候大駕。”
肩膀被韓灼拍了兩下,火紅的身影從身側擦過。
阮符月皺眉,韓灼性情古怪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倒是巧,他正要回府裡去趟廢人居。
兩個身影各朝一方漸行漸遠。
另一邊,阮晚已經爬上了回府的馬車,公子無觴坐在阮晚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斷玉。
阮晚看他這樣子,拍了一把他的手:“玩什麼呢,你當盤核桃呢?問你個事情啊。”
公子無觴不再捏住斷玉,嗯了聲示意阮晚繼續說。
“你要去講邪教洗腦講座了?講些什麼,講多久,什麼時候講完,幫我佔個第一排的位置。”
這說得倒像是家裏有小孩參加演講比賽,他要去加油鼓氣似的。
公子無觴捏住他的鼻子:“莫鬧了,你自然要伺候在為師身邊,為師眼盲不方便。”
阮晚嘿嘿嘿地鑽公子無觴懷裏:“老妖精,我問問你,我要是愛你開講道的時候扯了你遮眼睛的布怎麼辦。”
老妖精跟他到了這個地步,雖然每次單獨跟他在一起都會扯下來緞帶,但在外面基本上都裝瞎裝得像模像樣的,阮晚當然知道,當年的事情是他心裏過不去的坎兒,可是他既然每次私底下都願意取下來,就表示他肯定是想能不裝瞎的。
指腹沿著緞帶邊緣摩挲,想挑開,還是放下來了,算了,他願意蒙著就蒙著吧,大不了扶著他。
公子無觴沒有說話,只是摟著他,阮晚也沒想再逼他說什麼,乖乖趴人懷裏睡覺,兩個人就這麼相顧無言,難得安寧地坐在馬車裏,偶爾傳來輪子咯吱咯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