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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入朝為官

    厚玉和阮晚都仔細咀嚼了一下這句話,厚玉心裏舒了一口氣,師父總歸不氣晚兒了。

    而阮晚心裏想的是,得意門徒?這廝不會要自己去勾欄院歷練吧。

    正想著,阮晚的額頭就被青蔥玉指猛然一戳,險些往後栽了一個跟頭。

    正準備破口大罵,就看見厚玉紅著眼圈滿面嬌嗔,像極了閨閣裡的大姑娘,講真這公子無觴是把厚玉養成女兒了吧。

    “晚兒,你要嚇死厚玉嗎。”

    阮晚咂了幾下嘴,滿嘴都是茶水的味道,他現在聞到茶味就想吐。

    心裏暗罵了句娘炮:“你老實跟我說,你師父今年多大了,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什麼的。”

    厚玉擦了擦眼淚:“放肆,莫要胡說,師父今年二十有七。”

    公子無觴十七歲時掩住雙目,正是那一年,收了九歲的厚玉為徒,說是收徒,實則更像是兄長一般仔細教導厚玉,衣食住行,公子無觴有的,厚玉都一應俱全。

    拜師禮無非就是讓他在空聞道人畫像前向公子無觴行禮奉茶,而所謂的送禮,都是玉磯山外的家族乃至皇族,由厚玉那裏得知公子無觴要招新徒,備好禮信順水推舟做個人情。

    阮晚也知道,公子無觴並不打算教自己什麼,那天八角亭他離開時所說的,今後亦是他公子無觴的得意門徒,無非就是變相告訴自己,掛名徒弟,這個名號可以隨便用。

    還指望這個白頭髮瞎子教自己麼。

    阮晚整天泡在藏書閣,那些內功心法,他肯定是看不懂的,只能多嚼嚼醫書史書什麼的。

    藏書閣被他搞得亂七八糟,厚玉幾日前就去了朝堂,阮晚就像是在藏書閣住下了一般。

    這書委實無趣,看著看著就睡了過去,平日裏公子無觴躺的長榻上,四仰八叉躺著個道袍少年,書本扣在臉上,鞋子踢在不遠處,身上也是幾本翻了或沒翻的書。

    公子無觴緩緩走了進來,他的動作總是輕慢,並非笨拙遲鈍,更像是慵懶的貓,每一步,都如風雪成姿。

    阮晚吸溜了口水,公子無觴走進藏書閣後,他便醒了,他瞌睡多,但格外淺。

    公子無觴坐在一邊的太師椅上:“厚玉叫人送了書信,說,你可入朝。”

    阮晚抓掉臉上的書,擦掉嘴邊的口水:“啊,行,都可以。”

    後者倚在太師椅上,手指撫著太師椅的扶手:“朝堂深似海,你倒不怕阮家尋仇,收拾東西,明日下山吧。”

    阮晚心裏笑了,阮家尋仇?是他尋阮家的仇吧,他有什麼東西啊,光溜溜的來,衣服都找厚玉要的,還收拾東西。

    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多少有些尷尬,阮晚乾脆直接坐起身,套上鞋子站起來把書本收拾好。

    再轉身時,公子無觴已臥在那榻上,姿態平生多些風情。

    嗤,同一張床,果然還是顏值重要。長得好看的人躺跟他躺就是不一樣。

    公子無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不在意,阮晚準備轉身離開時,突然一聲幽冷在身後響起。

    “若你所說的事情做不到,本尊只能讓你感同身受。”

    那日在八角亭,這個張牙舞爪的少年在自己耳邊輕輕說。

    “讓我當官,我治好你的眼睛。”

    公子無觴當時笑了,走出八角亭時,他並不相信這個少年會“治好”自己的眼睛,但他,不知道為何,看見那小小的人兒張揚豔烈的模樣,心中便豁然開朗。

    想著自己掐算的命格,不禁深深嘆口氣,命數,命數。

    阮晚聽了這話,轉過身,走向榻上那個人,聽到腳步聲的公子無觴並未動作。

    眉心一動,感受到少年溫熱的指腹。

    屋內的威壓愈重,阮晚心口一悶,這白髮死瞎子,又欺負自己沒內力。

    這瞎子會聽音辨位,內力絕不是等閒之輩,先退為妙。

    收回手指,咳嗽幾聲,吞下喉間被人威壓震出的血。

    “心中若有丘壑,眉眼自作山河。”

    公子無觴少有的呆愣,威壓消散,阮晚舒了口氣,又賤兮兮地笑著:“是不是聽不懂啊,我就知道你這種不好好讀書的社會敗類肯定不懂,我給你翻譯翻譯,就是隻要你心裏有路,看得見,看不見,都是一樣的。”

    這死瞎子可惜了,長得多漂亮,可惜是個少年白,還是個瞎子,嘖。

    公子無觴突然笑了,笑得肆意凌然,妖嬈豔麗。

    果然是命。

    阮晚粗魯地抹乾淨嘴邊的血漬:“你怎麼不去報復。”

    我不好過,誰都別好過,我不舒坦,都別想太平,這就是阮晚的處世之道,前世如此,今世,他亦打算如此。

    公子無觴不再笑了,報復?報復誰,報復十二國?報復後瀾帝?還是報復天呢。

    “本座剛剛打通了你的氣脈,藏書閣的書你自拿去看就是,入了朝內,厚玉會照顧你的。”

    哈?這白頭髮瞎子這麼好心?厲害啊,阮晚想著,倒是很不客氣地開始挑書。

    阮晚挑了幾本書抱著,身後輕飄飄的一聲:“若那是天呢。”

    若要報復的是天,那當如何?

    那道袍少年身子纖細,轉過身時竟有那麼點兒英氣:“這你就不懂了,當然是聽天由命啊。”

    晶亮的桃花眼熠熠地滿是張揚,哪裏是要聽天由命的樣子。

    公子無觴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無奈搖搖頭,聽天由命嗎?這小子..

    無奈的嗤笑,不知是不是在笑自己竟然相信這混小子狗嘴裏吐的出象牙。

    素手輕抬,撫在還留有少年餘溫的眉心,心中若有丘壑,眉眼自作山河?

    嘖。

    果然,阮晚根本沒什麼東西收拾,抱著兩本書,誆了一把公子無觴的扇子,吊兒郎當地搖下了山。

    公子無觴在這個世界的地位看起來蠻高啊,皇帝連考試都不用直接讓他的徒弟入朝為官,他也不去磕個頭說謝謝,只是這厚玉..

    阮晚想著,眉目間倒是多了幾分軟軟的笑意。

    剛到山下,厚玉便帶著一眾人從不遠處迎來上來。

    “晚兒。”

    阮晚笑眯眯地用手裏的扇子挑起厚玉的下巴:“喲,哪兒來的小美人。”這公子無觴也真是做作,愛裝逼得很,玉磯山這麼大的雪,他扇扇子?

    厚玉嗔怒地拍開扇子,面頰微紅:“小流氓,快同我入朝面聖。”

    這後瀾少帝十二歲登基,在位九年,既無兵權,也無私士,倒是名副其實的傀儡皇帝,若不是外有猛將,內有肱骨,後瀾早就成為人人咬一口的糕點了。

    後瀾少帝沉迷酒色,夜夜笙歌,七十二宮堆香砌玉,天下美人盡收囊中。

    朝中,大將軍王軒蒼氏獨攬朝綱,成了名副其實的攝政王,大半官員唯其馬首是瞻,以左司右相為保皇一派,收攬錦衣衛,明暗處皆與軒蒼氏針鋒相對。

    兩派爭執不休,大將軍王為先皇后之弟,少帝為先皇后嫡子,明裏叔侄,實為軒蒼氏挾天子以令諸侯。

    阮晚一邊啃著甘蔗一邊津津有味地聽厚玉含血憤天地講,吐出一口渣。

    “我當然是美人你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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