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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沈素凰的心思

    阮晚屁股快好的時候,沈素凰派人來了。

    青湖把帶來的補品交給下人,朝蘇希客氣地行禮:“我家主子的一點心意,望侍郎大人笑納。”

    被打個屁股還送什麼人蔘,青湖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傻,但主子的命令又不能不從。

    蘇希上下掃視了青湖一眼:“我家爺行動不便,你回去吧。”

    青湖清秀的臉有點繃,刑部侍郎身邊的人都這麼囂張?想著又開始打量蘇希。

    真瘦,穿衣裳也隨便,頭髮也不會束,但冒著一股狡猾的勁兒。

    蘇希被看得渾身難受,嫌棄地瞥了一眼轉身就要走。

    “慢著。”青湖恭敬地笑,拱手打禮。

    蘇希不耐地轉過來:“還有事嗎?”這奴才怎麼那麼多話。

    青湖和氣地走近了蘇希:“在下青湖,未請教。”

    對方並未搭理,輕啐了聲就走了,吊兒郎當的背影讓青湖久久的纔回過神來。

    丞相府書房內,沈素凰專注地低頭作畫。

    青湖在旁邊回了命:“主子,侍郎大人收了禮但推說身體不適。”

    並未得到沈素凰的迴應,青湖就安靜站在旁邊。

    他更在意筆尖下的畫,墨汁暈染,灼灼桃花綻於宣紙上。

    畫中,藍色錦袍的少年手捻一束桃花,眉眼張揚豔烈,最後一筆落下,那少年彷彿活了過來,靈動至極。

    放下筆,指尖輕點畫中少年的臉頰,青湖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阮晚。

    沈素凰拿起畫,晾乾墨跡,淡漠的眼底含滿溫柔。

    青湖終於忍不住出聲:“主子,刑部侍郎就是個無賴,您何必...”何必敗壞了自己的名聲,蹚了這渾水。

    畫紙落回桌面,輕柔小心,像是怕畫中的少年不悅。

    沈素凰坐在椅上,視線未曾離開畫紙:“自然是值得的。”

    “主子,祭司之前的要求。”青湖聞言,還是說出了自己最擔心的事情。

    沈素凰垂眸:“我會護著他。”

    青湖不敢再多說話,也不敢問主子為什麼偏偏對這個無賴千萬般好,哪怕被阮晚不識好歹拒絕了一回又一回。

    拂了拂手,示意青湖出去。

    留下沈素凰一人,月色涼薄的眸子定定看著畫上的人。

    這麼多年了,每一次午夜夢迴皆是那日的場景。

    桃花爛漫,人山人海,他與所有的快樂格格不入,那小孩攥著花燈,聲音脆脆的。

    “你可要記得報答我。”

    他雖不是爹孃親生,但養父母也是書香門第,他那時便是名滿王都的神童,三歲識文,五歲作詩,樹大便招風,滿門榮光一夜之間成了笑柄,昔日的神童流落街頭,成了人人踩一腳的軟柿子。

    從前嫉恨他的人見到他,放出狼狗追他,滿街哂笑沒有一人同情,那天正值花燈節,狼狽的孩子被狼狗追得滿街奔逃。

    他摔在地上,閉上眼睛。

    那個漂亮的孩子,錦衣華服,像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朝他化膿的傷口吹氣,把細碎的銀子塞給他,唸叨了很久這是他過年悄悄存下來的。

    那時他很冷漠,富人總會突發善心,無異於對街邊小貓小狗的恩惠。

    直到那個孩子站在王都滿街的桃花下:“你可要記得報答我。”

    那一刻,沈素凰知道了,為此而活,便好。

    沈素凰摩挲已經幹了的畫紙,失落的垂眸,後來他真的能報答這個人了,聽聞他是阮家二公子,阮家主最寵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怎麼報答呢?阮家鍛造兵器成名,便讓他們專供皇族,阮家順風順水,只要有所求便輕而易舉。

    後來,阮家主死了,阮符月成了新家主,阮家的訊息他也不怎麼上心,後來,阮家二公子死了,他那時,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只記得心口空得發疼。

    不過一面之緣,那一樹桃花,那滿街花燈,彷彿睜眼便可看見。

    丞相愈發冷心冷情,沉默寡言。

    後來,公子無觴的新徒弟阮晚入朝為官,沈素凰想到這裏,唇角難以察覺地勾起。

    朝堂上他氣得軒蒼骨跳腳,囂張至極,跟厚玉的事情被他發現,他也不惱,在街上陪他走時,又哭得跟個小孩子似得,多好啊。

    活靈活現的,不管在哪兒都能吸引所有注意力。

    可惜現在,他不像從前那般了,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隨手恩惠他,他記了多年的事,於他不過無心之舉。

    收好畫卷,開啟後面的木櫃,櫃中,堆滿了卷好的畫,現在又多了一副。

    侍郎府,阮晚站起來在門口慢悠悠地走:“蘇妹啊,我想吃雞腿飯,能不能給我整一碗。”屁股疼的要死,但是還不起來走他怕是要長黴了。

    蘇希被磨得差不多的脾氣又冒上來了:“我哪兒給你弄雞腿去?服了你了。”

    後者可憐地露出小鹿斑比的眼神:“之前還說要做爺的狗奴才,現在呢。”

    嘎巴嘎巴是拳頭捏緊的聲音。

    外頭大門的門童跑進來了:“大人,大人,大將軍王派人來了。”

    阮晚捂著屁股陰惻惻地笑:“好啊,爺知道了,快請進來。”

    正廳,軒蒼骨坐在主位上,蘇希扶著阮晚行禮。

    “微臣見過大將軍王,不知大將軍王有何貴幹。”

    旁邊僕從上了茶,蘇希眼疾手快地把軟蒲放在椅子上,扶著阮晚坐上去。

    軒蒼骨瞥了眼茶杯,端起來:“侍郎傷可好了?本王有些事情想問問侍郎。”

    阮晚從雪宴回來後,阮晚和公子無觴那一出人盡皆知,本想昨日朝堂逼迫阮晚站隊,也好讓滿朝文武知道公子無觴疼愛的徒弟是幫他辦事的,誰知道這小子,喊了三次“刑部侍郎”都不吭聲,他親自下去一看,這小子睡著了?!不逮著機會打他都划不來。

    阮晚樂滋滋地:“又不是所有人都跟大將軍王一樣皮實,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擦點藥就好了。”

    軒蒼骨已經知道自己會被嗆了,冷笑放下茶杯:“侍郎這話是何意。”

    阮晚漫不經心地玩手指:“大將軍王可別看不起我們小門小戶的茶,這可是您上回送的,下官能有什麼意思,字面意思唄。”

    軒蒼骨想把茶杯扔在地上,捏緊了椅子的扶手:“侍郎的意思是朝堂上無禮難道不用罰?”

    “啊呀大將軍王可真會曲解下官的意思,下官爲了大將軍王鞠躬盡瘁身心俱疲,還以為大將軍王會憐惜,誰知道呢,大將軍王就是這麼不把忠心耿耿的人當人用的。”阮晚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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