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沒事就好
海棠夫人兇狠地抓著桌邊,五指都已嵌入石桌,留下深深的印記。
海棠夫人的武功不低。
“賤種,你也配麼?你早已被逐出家門!還妄想與家門扯上關係,你也配?你這樣的賤種怎知禮義廉恥,只是本夫人在這裏告訴你,尊卑有序,尊就是尊,卑就是卑。”
阮晚笑意更深了,慢條斯理地撫摸茶盒上的封紙:“夫人緊張什麼,逐不逐出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你想想,死人入了朝,阮家要怎麼跟朝廷交代,我這條命啊,當然尊貴著呢。”
“海棠夫人可不要狗急跳牆,回去多讀點書,作為誥命夫人還是要有點文化的,不然到時候出去貽笑大方丟了後瀾的臉面。”
作為刑部侍郎,他雖然不能說倒背國法,但他還是依稀能記得,後瀾的律法絕對可以說是嚴刑厲法,欺君之罪株連九族,凡有血親關係一律杖殺或斬首示眾,爲了避免發生臨死前斷絕關係保家裏人性命這種情況,法令上還特意標註:血親同罪,所以管你是不是斷絕關係逐出家門,只要有血緣關係就得死。
阮晚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無恥,悻悻地又想反正兵不厭詐,能贏就想行。
就算阮家有權有勢又是兵器大家,雖不至於處死所有人,但他絕對可以保證,他的事情被挑出來了,阮家絕對沒好日子過,換了阮家家主阮符月,有的是人能頂上來。
海棠夫人眼睛都有些發紅,這賤種,前段日子探子告訴他這賤種沒死,還成了無觴聖人的徒弟,入了朝,當了官,本以為今日他身份被自己發現會求他,只是想不到這般有膽識了。
這賤種剛進大將軍王府就裝作不認識自己,現在又用阮家威脅,還當真是撇得乾乾淨淨!
長本事了,能在朝廷混下去,裝作不認識他到能理解,只是這賤種,不管梨曲那賤人的死活了?
海棠夫人得意地笑,只要阮符月還是阮家家主,他就是阮家裏說一不二的主子!
丹鳳眼瞥了瞥阮晚,似是嫌棄地起身,喚了不遠處的小廝攙著他,步履高貴地走了。
阮晚你現在就得意吧,等你娘梨曲那個賤人來受你這不識抬舉的罪!
癟癟嘴,阮晚抱著一大盒子茶葉,準備朝外頭走呢。
一個侍衛急急忙忙從外門朝內堂奔,邊跑還邊喊:“王,王,祭司大人求見。”
阮晚驚訝的打了個飽嗝,厚玉咋跑來給雞拜年了?
果然,外門開了,內門也開了,厚玉一襲道袍,走在最前頭,身後還跟著幾個侍女端著托盤,托盤裡是什麼不知道,都被塊帕子搭著,遮得嚴嚴實實。
阮晚抱著茶盒繼續扯著嗝,每隔兩秒身體就不自然抽搐一下。
厚玉這是想幹嘛,搞不過軒蒼骨要送禮了?
難不成厚玉那天晚上被自己一句良禽擇木而棲說明白了覺得自己有做舔狗的潛質?
厚玉看見了阮晚,不緊不慢地朝阮晚走去,阮晚又扯了一個嗝。
他以為厚玉又要吧啦半天白蓮花的溫柔安慰話語,沒成想厚玉只是盯著他,凝視了一會兒,道袍一拂。
“本座來看看大將軍王,不請自來,多有得罪。”
阮晚這才反應過來軒蒼骨已經從裡頭走到兩人不遠處。
軒蒼骨審視了會兒厚玉:“祭司能來是本王的榮幸,本王有何能討教的地方?”
語氣有些嗆人,按說他跟厚玉勢同水火,厚玉突然來他當然沒什麼好脾氣,何況今天被阮晚也氣的不輕。
厚玉倒是溫潤一笑,打了個公子禮,滿是謙謙君子的風度:“叨擾大將軍王,本座來此特地奉上請帖,家師設下雪宴,望大將軍王能賞光蒞臨。”
在阮晚看來,厚玉確實溫柔得無可挑剔,如果不是知道他有多畜生,阮晚恐怕會一直覺得他是個善良單純的人妻。
厚玉同軒蒼骨吧啦客套了半天,阮晚越來越覺得,厚玉不像是來發請帖的。
先不說請帖在哪,哪有請人家去吃飯自己帶那麼多禮的?厚玉該不是看著他在這裏不好意思巴結軒蒼骨吧。
厚玉說了一會兒,朝身後的人打了打手勢,猶如泡過溫水的梨花,那般風韻,阮晚又開始花痴。
“聽聞大將軍王在邊關的親信受十二國侵擾,有損大將軍王威信,本座特遣人到邊關替您寬心。”
那托盤上的搭布一掀,六個托盤,六個人頭。
阮晚有些呆,厚玉這是在做什麼。
軒蒼骨比阮晚更懵,他確實沒搞明白厚玉這是唱哪出。
厚玉想做什麼,軒蒼骨疑惑不解,這是真不解,但他確實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十二國表面示好,暗中殺他親信,論面子,他沒有證據動不了十二國的人,論裏子,這那六個人是十二國少有的勇士,十二國派他們帶人突襲,確實格外棘手。
可現下,厚玉殺了那六個人把人頭送到他這裏,無疑是告訴邊關將士這是大將軍王的意思,但殺人的是他厚玉,十二國那邊厚玉交代起來也是相當麻煩。
他這樣做,無非是自找沒趣,為他人做嫁衣:“祭司不妨有話直說。”
繞來繞去,他就想看看厚玉到底想幹什麼。
迴應他的是厚玉萬年不變的溫軟笑容,與身後血淋淋的人頭格格不入。
“本座想告訴大將軍王,有些位置,能者居之,德不配位是會死於非命的。”聲音還是那麼柔和,像書院裏的夫子循循善誘學生。
宣戰,挑釁,嘲諷。
阮晚覺得都不足以形容這個男人的囂張,他在變相的告訴軒蒼骨,你殺不了的人,我能殺,你辦不了的事,我能辦。
可阮晚總覺得有些蹊蹺,並不打斷,只是看著這倆人繼續唱戲。
軒蒼骨臉色難看,拂袖進了屋喊了聲送客。
厚玉命人把托盤放好,轉身就走,是的轉身就走。
連看都沒看阮晚一眼。
阮晚又呆了一波,把茶盒塞到一個侍女懷裏,可憐那小侍女剛扔了手裡的托盤又接下了阮晚的茶盒。
阮晚屁顛屁顛追過去:“厚玉美人,祭司都像你這麼飄嗎,你知不知道你的官比他小啊,官大一級壓死人的。”
厚玉沒有理阮晚,那傲嬌的氣息阮晚再遲鈍都感受到了。
“侍郎回吧,厚玉還有事。”
剛剛還本座本座的,現在又厚玉了,這男人果然騷包的緊。
說到本座,阮晚又想起來了另一個人,公子無觴自稱本座的時候,阮晚總覺得他像邪教頭子,厚玉自稱本座的時候,倒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阮晚伸手就抓著那白色道袍下的手腕,甜滋滋地捧著。
“厚玉小美人,有什麼事能有我這頭等大事重要,別想了別想了,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