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星
當時田老頭心想,這人是不是耳朵不好啊,聽不到說打烊了。
“你上別家吧。”田老頭替他開門準備趕客。
那人坐在那裏卻紋絲不動。
“今天晚了,我不做夜宵的。”田老頭說道。
他說的是實話,一般而言,飯店一過七點就基本沒生意了,他也是由於住在店裏,否則不會磨蹭到現在。
“我這筆大單子,夠你賺的。”那人冷冰冰迴應。
田老頭當時哭笑不得,心想你就一個人,能吃多少,還大單子。
“要不給你弄碗蛋炒飯吧。”田老頭記得之前廚房裏有半碗剩飯,本來準備當夜宵的,現在沒轍,大冬天的,人還餓著肚子,這樣趕走是不怎麼地道。
他拄起柺杖,剛要進廚房,那人就說:“蛋炒飯不行,得來點像樣的,選單我看看!”
那人見田老頭腿腳不方便,索性自己拿了選單,然後用筆勾了半天,再遞給他。
“炒韭菜、拍黃瓜、鳳爪、蒸魚、糖醋排骨、麻辣豆腐、木耳炒肉……”一見選單上勾出那麼多道菜,田老頭驚呆了。這哪是一人的份,這是滿滿一桌的菜啊!
“等等我有人來,這些菜,你給我弄兩桌,再溫幾壺黃酒,盛點米飯。”
他到現在才終於明白,原來是要來群人喝酒吃飯,整整兩桌菜,倒確實是筆大單,雖然幸苦,但這生意真可以做。
“哦,大概多少人?”瞬間提起精神。
“十幾個吧。”
“行,我知道了,你先坐會。”
田老頭轉身進廚房,心下竊喜。畢竟如此闊綽的客人,已不知多少年未見了,給他這頓弄舒坦了,日後興許還能做個回頭客。
那個時候的田老頭因為上下房摔斷了腿,所以才弄了根柺杖,但自從摔斷腿後,他就極少下廚,但畢竟積累的手藝還在。隔沒多久,兩桌熱乎乎的酒菜已擺放齊全,還整了兩大碗白米飯。
接下來,田老頭見那人只乾坐着等,也不說話。
臨近十二點時,終於聽到敲門聲,他開啟一看,竟然又是個穿黑棉衣的人,同樣高高瘦瘦,乍一看還以為兩人是雙胞胎。
“外邊都下雪了,冷得很。總共十七個,都來了。”
田老頭一聽,心裏美滋滋的,估算兩大碗飯應該不夠吃,於是再進廚房,想替他們多煮點麪條。
可當他端了大碗麪出來時,他見到生平最令他驚奇的一幕,他瞬間懵了。
眼前除了那兩人正穩穩當當坐著喝酒外,兩桌上所有菜飯均被一掃而空,吃個精光!為何田老頭一眼就知道是吃的呢?因為那些黃魚、排骨、鴨腿只剔剩了骨頭!
問題是,面前才兩人,其他人還沒到。就煮碗麪的功夫,菜飯居然吃得乾乾淨淨,這可能嗎?
“老闆,結帳,給我算算多少錢。”先頭那人,站起身準備走。
“另外……十幾個人,來了沒?”半天,田老頭半天迸出這句話。
“不都坐著麼,你看不到吧?”
他手中端的一碗麪摔落地上。他嚇壞了,動都不敢動一下。
“沒事,一群餓鬼,讓他們吃飽了上路。”
這是幾十年他印象最深的一句話。
因為當時事情涉及到他以後的生活,但當時處於害怕,然後第二天忙各方打聽,才知那兩人原來是陰差,正帶一批餓鬼趕往陰間,途中吃頓便飯而已。
本來事情過去了,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可不久後,飯店時常莫名其妙缺菜少飯,房頂的懸樑,還偶爾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響。
好像有個人,偷偷住在自己小飯店一樣似。
久而久之,附近就流傳這家飯店鬧鬼,田老頭飯店生意一落千丈。
過一段時間,店裏連廚師和幫忙端菜的丫頭也走了,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他知道飯店肯定不對勁,而且多半和那兩名陰差有關。但除了這裏,他實在沒別的去處,也捨不得。
渾渾噩噩折騰了幾年後,田老頭倒已漸漸習慣,就是日子比較清苦,想讓飯店回覆往日繁榮,是不可能了。
他隱約覺得,當年兩名陰差帶走那批餓鬼時,應該有隻餓鬼偷偷住下了,然後一直賴在店裏。他現在心態很平靜,某天晚上喝多了,還衝懸樑嚷嚷:“你倒開心,在這白吃白喝,老子自己快成窮光蛋了!”
懸樑那,立即響起一聲嘆息。
之所以田老頭那晚的窮抱怨,原因是三天前他老婆來了,但並非回心轉意,而是想跟田老頭辦離婚,分家產。還說兒子相中個物件,快結婚了,日後可能要出國,不管怎麼樣都想讓田老頭得拿筆錢出來。
剛開始田老頭還不肯,他老婆就搬出田老頭一竅不通的法律程式來騙他,恐嚇他保不準會丟了飯店。無奈之下,他只好把那點養老本取了出來,又問賈村幾個老兄弟借錢,湊足十萬,給了他老婆,並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他老婆臨走時,田老頭最後提了個要求,說想見見兒子,還說兒子結婚能不能去,他老婆只回了兩字:“再說。”
結果,田老頭直到踏進棺材,末了才瞭解了這個心願,而且是跟兒子一起住。
但田老頭非常的想回去,這城市裏啥啥也不方便,按他的話就是村裏空氣好,這點就比城市好。
說到這的時候田老頭哽咽了起來,見狀我趕忙遞過去紙巾,沒想到到晚年了爲了兒子自己什麼也沒留,不過好歹兒子還算孝順,正當我安撫好田老頭準備離開的時候,田老頭說,“等等,警官。聽我說吧,在家裏也沒人跟我說說話,好不容易……”說著就尷尬的笑了笑。
我當然理解,聞聲又坐了下來,遞給他根菸。
田老頭繼續說道,“又隔大約幾年,田老頭的樣子看著卻像過了十年,老去太多,已經是個小老頭子。
突然一天,賈村的一位朋友前來,說給他找到個人,興許能幫他。
找的人是名道士,據說有驅鬼的能力,也是正巧途徑賈村時,被朋友撞見了。
他朋友一直惦記田老頭的事,情知田老頭被那餓鬼攪得心累,這次是降伏那餓鬼的好機會。
他一聽,覺得主意不錯,於是包了個紅包,讓他朋友給道士送去,不料道士分文不取,直接上門來了。
田老頭把店裏情況跟道士完整敘述了一遍,尤其兩名陰差領餓鬼吃飯的事,結果道士沒等他說完,就指向懸樑,很肯定地告訴他,當天確實有只餓鬼留下了。
道士問他,是要把那餓鬼趕走,還是徹底制服。
田老頭當時心想,這餓鬼雖然影響他飯店生意,不過說到底,也就吃了些剩菜剩飯,從沒害過人,無需趕盡殺絕。
聽了田老頭的想法,道士心領神會,第二天,他給田老頭送來一幅畫,畫上是道家的三清像,金光熠熠,顯得很特別。
他告訴田老頭,這餓鬼沒什麼能耐,只要將畫像掛在店內正中央牆上,不出三天,餓鬼必然受不了而離開。
他依言照做。
當晚,他就聽到懸樑處很大動靜,以為是房子塌了,轉念一想,餓鬼應該在最後掙扎。
後來他等到天亮沒見發生什麼,只是懸樑處又傳出幾下嘆息聲,繼而什麼都聽不到了。
田老頭想那畫像應該起了效果,餓鬼已走。隨即他打算把飯店好好清掃一番,重新恢復生意。首先要弄乾淨的,就是懸樑處,畢竟那地方穢氣最重。
可當田老頭搬來梯子,爬上懸樑時,卻見懸樑正上方,原本一層厚厚的灰被擺放成了幾個大字,寫著:生前苦命人。
見這五個字,他頓時感慨萬分,想那餓鬼是要告訴他,生前也和他一樣,苦命了一生。
與此同時,又是一聲嘆息。
田老頭才反應過來那餓鬼還沒走,竟微微有些觸動。
他感念自己活的大半輩子,年已花甲,身邊莫說親人,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卻和這餓鬼作伴了多年。
不自禁間,他眼中竟泛起淚花。
接著他二話不說,走下梯子,便把那幅畫給撕了。
後來,過路人經常看到,一個白髮老頭,坐在這家小飯店門前,手裏捧壺茶,口中絮絮叨叨不知在跟誰說話。
可惜沒幾年,田老頭的兒子回來了,非要接他去城裏享福,田老頭再三推辭,雖然是兒子的一片孝心,但他不能扔了老夥計,後來經不過兒子的勸說,田老頭好好的把飯店給收拾了一番,然後把廚房的小門給打了開來,臨走前,
對著飯店裏喊道,“老夥計,我要去城裏跟兒子享福了,不能陪你聊天了,你要走的時候記得從廚房那邊出去,給你留著個門,別忘記給我關了。”說完田老頭就轉身出門。
他剛走那會,人們偶爾還能聽到這鬧鬼的飯店傳出一點聲響,但很快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田老頭說完後嘆息一聲,我坐在旁邊不知道該怎麼說,的確,世上萬物皆有靈,也有好壞之分,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未必就都是壞的,聽到的未必都是惡的。
看著眼前的田老頭,白髮蒼蒼一臉的慈祥,我問他,“需要點什麼不。給你買回來。”
他連忙擺手,說不用,說只是現在這樣了,就算回家後也是一個人,還不如在這裏看著你們忙忙碌碌的有意思呢,我尷尬的笑笑。兩人寒暄幾句後我便離開關押室。
回辦公室的路上在樓梯口偶然遇到張局,“張局好。!”我破天荒的打了個招呼,之前從來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樣子,
一般情況張局微微點頭然後走過,今天張局竟然停了下來,看著我,我被他盯的有點心虛,問道,“怎麼了?”
他搖搖頭說,“琛明,閆老三的案子別查了。你現在要去做什麼。”
我道,“為什麼不查了?去食堂吃飯。”
張局沒多說一句話,“吃完來我辦公室。”
我哦了一聲轉身下樓,心裏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到現在張局都想讓我放下閆老三的案子,打算等下去張局辦公室後好好的跟張局嘮嘮閆老三的案子。
原本想吃點好的點個宮保雞丁,被張局一句話弄的也沒了心情,匆匆吃了碗麪就朝張局辦公室走去。
敲了敲門裏麵傳出一聲進來,我開門進去後看到張局還是老樣子,低著頭在寫著什麼,頭也不抬更別提看我一眼,也是熟悉了,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為啥不讓查閆老三了,我很感謝之前在三維森林你幫我們擦屁股,但咱們703不就是管這的麼。”我氣憤的說道。
張局還是老樣子,頭也不抬的等我發泄完怒火後淡淡的問,“說完了嗎?”
一句話我被堵的埡口無言就像我是小孩子一樣,我顫顫的點點頭,以為他生氣了。
“你認不認識子秋。”張局問道。
他問子秋做什麼,難道跟閆老三有關係?雖然心裏泛起嘀咕還是很誠實的說,“認識。嚴秋的哥哥。”
他抬起頭嚴謹的看著我,“因為有更要緊的事要去你查。”
我懵了一下,更要緊的?難道有什麼比給自己清白更重要?張局說著就從桌子底下拿出一疊檔案袋隨即扔給我,“看看吧。”張局說完繼續低著頭寫著什麼。
開啟檔案袋後映入眼簾的是幾行黑字白底的大字。
喜馬拉雅山和崑崙山區域。
天山區域。
大小興安嶺和長白山區域。
秦嶺區域。
渤海和黃海區域。
看到這幾行字疑惑了起來,這不是事件頻發區甚至在哪裏發生的事件從來沒有解決過的地區麼。張局給我這一袋子檔案什麼意思,難不成讓我去查懸案?
“張局,您明說吧,我不懂你的意思。”往後面看了幾頁看的有點繞。
“聽說過崑崙山和長白山的事件麼?”他質問的口氣問著。
“沒。”我說。
“那邊分部的同事出事了,失蹤二十人。”
張局輕描淡寫的一句讓我楞了一下,二十人,已經算是可以驚動中央的事情了,何況還是特殊部門,難不成……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查嗎?”我小心翼翼的說著。
“你?你自己行麼?”他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尷尬的笑笑。
“這事兒你辦不了。”張局說著,隨即說道。
“我想讓你去的是羅布泊。”
羅布泊,那邊不是有個聞名中國的失蹤案麼,難道查這個?
“去做什麼。”我說道。
“上面讓派人去做記錄跟隨行和保護,你去吧。”他不在寫手裏的東西抬頭看著我。
“你的意思是,有一隊人馬要去採集標本,像幾十年前的懸案一樣?”我吃驚的問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隨行的還有當地的部隊,人不多。”他說。
“有部隊我去做什麼?”我反問到。
內心非常牴觸羅布泊這個地方,多少人和多少事件起源於這裏心裏不是沒有數。跟張局交涉了一會兒後,他見說不動我也不再為難,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走出張局辦公室下意識的看了下表,已經晚上七八點了,朝辦案室走去準備休息會兒,剛坐下來沒半個小時就喝了半杯茶就有了案子。
另一個區派出所的大星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進門一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滿臉的高興,
“你在就好你在就好。”大星一手扶著凳子一手扶著腰喘著粗氣。
“咋啦,給你忙的。”我問。
“出事兒了,趕緊過去吧。這次還挺嚴重的。”大星慌張的說著。
我扭頭撇了一眼,發現他不像是跟我開玩笑的,雖然他平常挺愛開玩笑嚇唬我。
“審訊本和記錄本拿過來給我看看吧。”我說完站起身準備跟他走。
二人開車沒十幾分鍾就到了他們轄區派出所,跟門衛打過招呼後走到審訊室的時候發現兩位同事正在審訊一名年輕的女子,大概有二十出頭,一頭秀髮,五官靚麗,稱得上是漂亮了,多看兩眼也沒其他意思,只是職業習慣,記住每個人的特徵。
對審訊員點點頭,接過記錄本,一起跟直播APP有關的案件。
事件發生在五月十一號晚上八點,被審人叫於雅,根據她的提供跟口述,她的姐姐是在瀏覽一個APP網站的時候失蹤,屍體最後在天橋底下的洞口找到的,在案發前於雅的姐姐向她傳送了連結,連結開啟後是一個沒有註冊
選項的網站,當時於雅感覺到網站很奇怪,覺得網站裡面的那些人怪怪的,包括網站每個人都是VIP,但不像是平常的網站會顯示暱稱等等一些東西。
而於雅的姐姐是名上班族,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姐姐失蹤後她是第一個發現的,當時於雅在姐姐房間裡發現網站後並報了警,聲稱肯定跟這個網站脫離不了關係。
但大星他們找了整個屋子,除了發現被拖拽的現象其餘的並沒有發現,事後肯定是有人偽造了現場,一開始的嫌疑人於雅則被他們審訊,原因則是第一個到場的人,
難免擺脫不了嫌疑,我大致瞭解了下案情後就出了審訊室,大星也趕忙跟來,我奇怪的問他,“哥們你找我沒用啊,我不管這個的。”
大星一臉的欲哭無淚,“琛哥,幫幫忙吧,我們都知道跟於雅沒關係,但已經審了人家三次了,實在找不到什麼線索。”
我猶豫了一會兒,大星在旁邊各種的糖衣炮彈,最後我還是答應了,隨後我進了審訊室,大星讓審訊員先出去,我開始跟於雅溝通。
溝通結果是好的,於雅有點微微的擔憂她的安全,我向她承諾,“我們會保護您的安全,這點您不用擔心,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不然怎麼給你姐姐報仇。”我說道。
她再三思考最後點點頭,旁邊的大星頓時也笑了起來,連忙給於雅道歉審訊她的事情,於雅表示沒關係,她也想回憶更多的細節都是爲了抓到兇手。
隨後於雅在我們的安排下自己單租用了一套房屋《以下情節以於雅為本人視角》
於雅在網站APP裡充值了會員,在各大直播間單單用了一星期的時間混成了“熟人”各大主播都認識於雅,在她混跡的這個時間內,她發現這個網站不是直播遊戲或等等正規的播放,
類似於深層和表層的區分,表面是正規的,深層則是被人性的窺探。
於雅照常點了份外賣,沒過半小時,敲門聲就響了起來,已經兩天沒洗頭沒整理自己,隨手撥了下頭髮,穿著睡衣然後輕輕的開啟一點,看向外面。
外賣員見門開啟後立馬抱著訂購的披薩舉在面前,“您好,您訂的外賣。”
於雅見這外賣小哥笑起來挺和善暫時也放下了戒心,接過外賣後外賣小哥隨即說道,“祝您用餐愉快。”
隨後她進屋後鎖上門,把披薩隨手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坐在電腦面前盯著螢幕,“頂頂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看了螢幕上備註的名字,媽媽。拿起電話後大聲說了起來,“媽,我不回去,您別催我了,我說了多少遍了。別再催我回去了,人要往前看啊。”
發泄完後於雅默默的低著頭,似乎想到了難過的事情,手裏緊緊的握著手機,側臉看著電腦旁邊的照片,照片里正是於雅和她姐姐的合影,悲傷的情緒瞬間席捲而來。
一股腦的回憶展現開來,直到幾天前,於雅找到了這個網站的深層,967影片網人性窺探。
開啟網站映入眼簾的一段話,“作為網站的負責人,我有義務提醒您,您正在訪問的頁面將會涉及到資料洩露隱私洩露等問題,訪問本站意味著您將面臨世俗嚴重的道德倫理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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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的看著提醒,一遍又一遍的點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