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氣氛不錯，我纔開口試探著問：“張真人說你母親身體不適，讓我代為探望。”

    周大晴和他爹的眼睛裏，都閃過了一絲陰影。看來是我問的太突兀了？

    尷尬地互相瞪了半晌，周大晴他爹才起身撩起了裏屋的簾子，對著裡面說了一句：“張真人叫徒弟來看你了。”

    我沒敢去特意糾正，我不是張真人的入門弟子。畢竟這些細節，在病人面前討論也不重要。

    說完，周大晴的爹就走了進去，裡面傳來了兩人咬耳朵一般的細碎聲音。

    我有些尷尬，只能拉著周大晴扯開話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個幾天了。你不在觀裡。”周大晴搓著手指，有些心不在焉。

    “張真人讓我去金寶村辦事了。”我將金寶村的事情大概給周大晴講了一遍，只不過忽略了春妮的部分。冥婚這件事情，我怕周大晴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聽完大概經過，周大晴深深地嘆了口氣，“要是我娘去世以後也能有魂魄留著就好了。”

    “混賬東西，說什麼呢！”一聲嚴厲的叱責傳來，畫風跟我爹罵我的時候很像，可是……這是周大晴的娘？

    我看著眼前的女性，只不過有些歲月的痕跡，可是整個人看上去仍然很年輕，要說的話也就是比春妮年長几歲的感覺。精神頭看著也還不錯，還能中氣十足的罵人，一點都不像是病到要叫兒子回來的程度啊。

    不過這些我不能講出口，只能先給她賠禮，“都是我的錯，沒事淨亂說。您別生周大晴的氣。”其實我也有過和周大晴一樣的想法，不止一次。哪怕是個魂魄，也好過什麼都沒有啊。哪怕是個魂魄，那也是我娘啊。

    周大晴沒說話，倒是給他娘搬來了一張椅子，又倒好了茶水，“您彆氣。不能氣。對身子不好。”

    一時間，我們四個人的氛圍怎麼看怎麼尷尬。

    尷尬了半晌，周大晴的娘纔像是氣消了一般，好言好語地謝我從觀裏帶了吃食來，又讓我務必回去要謝謝張真人。

    “哎呀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娃他爹一驚一乍的，隨隨便便就把周大晴給叫回來了。回來了吧，我就想著讓他多住兩天。”周大晴的娘在不罵人的時候其實挺好看的，一點也不像是有這麼大的兒子了，我想所謂的成熟的風韻就是指她那樣的吧。

    周大晴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臉色不算好看。

    他這個人，不怎麼藏得住事，就算我跟他認識不過兩個月，也能看出來周大晴心裏有事。

    我覺得大概是擔心他孃的身體吧。也許周大晴的娘只是自我感覺良好呢。現在誰家要是有個大病的病人，很多都不會告訴病人本人到底什麼病、多嚴重的，就怕刺激到了病人。

    我也沒敢開口繼續問，只能配合着點頭應承，“張真人也沒說叫周大晴立刻回去，讓他回家多住兩天也挺好的。有家可回，多好啊。”

    我已經沒有家了。

    我和老爹就是家。

    周大晴的娘好像是看出來我心裏有事，溫和的問：“還沒吃吧。等會，嬸子給你做飯去。”

    說完她就好像真的是對自家晚輩一樣，笑著去了廚房。

    周大晴的爹也立刻就跟著過去，剩下我和周大晴在屋裏。

    周大晴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搗了搗他，低聲問，“你娘看著身體挺好的啊。張真人還特別擔心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