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來也是蹊蹺。自從廟祝媳婦投了水，她的屍身村裏給在水邊埋了，龍王廟很順利地就建好了。甚至那段日子都是大晴天，曬的淹過水的地面被陽光曬得一片腥臭。可是屋樑大柱都曬得十分紮實。

    再也沒有人提出是搞老封建的事情了，年輕人私下嘀咕兩句，還是因為大好的天氣，很快就忙著聽歌學跳舞去了。老廟祝沒了，廟祝媳婦投了水，廟祝兒子去了城裏。慢慢地村裏也就沒有了關於他們的記憶。

    可是周衛強他們當年參與了重建龍王廟的人，一直還記得這件事情。

    這次周俊出事，聽說其他孩子都是在村裏的水塘被找到的，周衛強第一反應就想到了當年龍王廟的事情。

    這幾年除了一些老人還記得去添點香燭，年輕人都不怎麼愛去龍王廟了。

    那件事情之後有個逃饑荒出來的老人，不知怎麼到了金寶村，自稱在老家做過廟祝。因為老廟祝的事情，大家多少心裏有些忌諱，便覺得這個外鄉亡命人做個廟祝也是不錯的。萬一出了什麼事也沒有個親屬找上門的。當然，要是不出事，正好給他個屋簷遮風避雨，也是個好事了。

    三十年過去，他還做著廟祝，只是香油錢越發不夠，大部分時間他都靠自己種點菜，去集市上賣賣菜過活。可是這位廟祝有一手捏泥人的絕活，每到大集，他都去賣泥人，村裏的孩子也都特別喜歡去找他要泥人。

    他的泥人一定要塘泥、山土按照一定比例混上才能捏好，捏出來的動物和泥人都十分像。平常給村裏孩子玩的就是普通泥人，去市集賣的則是上了顏色的。那就更加栩栩如生了。

    李家寶落水之後他家老爺爺就跑去找廟祝，求他給做個法事，求求龍王爺。可是廟祝只會捏泥人，並不會做法事，這事就被擱置了。

    我覺得周衛強不只是想跟我談當年。

    “周大爺。你是懷疑？”我沒敢把話說完，在這村裏，我纔是外人，說話做事都得小心。

    周衛強瞪了瞪眼睛，帶著三分酒氣，“什麼懷疑！肯定是水裏有髒東西！你想想，那個老東西，每天在龍王爺鼻子底下倒騰泥人，那龍王爺能高興嗎！還好我寶貝孫子命大。”

    我沒敢接話。今天的水草鬼周衛強沒見到。我也還沒看個真切。

    如果，如果想辦法見到春妮……想到這裏，我的心思根本沒法平靜下來。吃完飯，我在周衛強給我安排的屋子住下。他本是要讓我住主屋的，可是周俊剛剛回魂，我一個外人，還是不去打擾的好。

    這間小屋原本是周衛強年輕時幹木匠活放工具的房子。近幾年他不怎麼接活了，就經常在屋子裏倒騰點玩具給孫子玩。現在臨時鋪了張床，簡單墊了席子，我也就湊合着睡了。

    蚊子從每個角落往我身上鑽，還時不時地有不知道什麼爬過去，我翻騰了好一會也沒睡著。只能爬起來看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亮啊。

    “是啊，月亮真好看。”我心裏的想法突然被一個清脆的女聲給講了出來。

    嚇得我一身汗都收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摸符咒。

    可是定睛一看，眼前的這個不是春妮是誰。

    她穿著大紅喜袍，一臉嬌羞地站在門口。只不過沒有看我，而是看著屋外的月亮。

    “春妮！”我一個激動，差點沒給摔個狗啃泥，一下子就扯到了她的喜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