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這麼瘦的人。

    她就像是隻有骨架和一層皮一樣，眼睛都凹了下去，癱在床褥裡，一動不動。

    你要是告訴我這是具屍體，我都是能信的。

    張真人讓陳大娘開啟門窗，又去撥了撥王倩倩的眼皮，看著跟問診的大夫似的。

    王倩倩任憑其他人做什麼，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癱在床上。

    陳大娘走上前去，掀開了王倩倩身上的被子，只見她的肚子倒是異常的大。

    相比於受到了只見骨頭的其他地方，王倩倩的肚子簡直就跟懷了孕一樣。

    可是她丈夫已經死了兩年了，在廠裡又只知道上班加班。這肚子又是怎麼回事？

    陳大娘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在醫院的時候大夫說了，裡面是腹水，得按時去抽。可是她這個樣子……唉。”

    張真人抬手，輕輕在王倩倩的肚子上撫過，緊接著臉色便是一變，“我們出去說。”

    將我和陳大娘推出來，張真人讓我爹在裡面看著王倩倩，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管，只要她不逃就行。

    我爹應了一聲就在床邊搬了張凳子坐下，死死地盯住王倩倩。

    出了房門，張真人讓陳大娘抓緊準備幾樣東西：一隻公雞、一隻舊碗、王倩倩和她男人的定情之物、一張紅紙、王倩倩兒子的頭髮。公雞活的就行，實在沒有去買也行，舊碗最好是陳大娘兒子用過的，破點也沒事。定情之物要是沒有，結婚證、結婚照也行，王倩倩兒子的頭髮要頭頂的，如果沒有就趕緊去他外婆家剪一撮。

    交代完這些，陳大娘趕緊先去抓了只自家打鳴的公雞，又去廚房裏翻了她兒子用過的舊碗來，結婚照就在王倩倩牀頭櫃抽屜裡放著，紅紙也是現成的，缺的就是孫子的一撮定發。她顛著腳步就趕去王倩倩孃家。

    張真人將我叫到屋裏，問我看見了什麼。

    看見什麼？王倩倩啊。

    “清心靜氣，觀天感地。”張真人一指地上，我立刻懂了，打坐片刻，我清空了腦子裏的雜念，感覺到每一絲周圍空氣的變化，從每一點雜音裡感知到世間萬事流轉的時候，我才睜開了眼睛。

    再看床上的王倩倩，身子看上去已經是一堆骸骨，而臉龐卻十分姣好，甚至還有一絲光澤。被機器絞掉的左手手指竟然也是健全的。

    而她的肚子裡，赫然是一個嬰兒的樣子！那嬰兒還未完全成型，在王倩倩肚子裡隨著一股子的液體飄蕩翻滾。

    它的臉轉過來的瞬間，我好像看見了一雙血紅的眼睛。

    心裏一驚，我破了修行，再看王倩倩又是那副皮包骨頭毫無精神的樣子了。

    我趕緊將看到的講給張道長聽，他緩緩點了點頭，“秦峰，你原本天資只是普通較好。可你和王春妮結了冥婚，因此多開了一雙陰眼，只要好好掌握，你很快就能按照外門之法修行得道。”接著又轉向我爹道：“秦國英，你雖然雙目蒙塵，可心眼甚清，你感受到了什麼？”

    “這閨女，苦啊。”我爹閉上了雙眼，感受了片刻之後纔開口。雖然只說了兩個字，可床上的王倩倩竟然動了動腦袋，轉頭看向了我們。

    她本來已經很像骷髏了，這下腦袋轉的跟掉了似的，嚇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