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抖著站起身來，魏求水的眼睛看的我心裏直發毛，所以猶豫了片刻，我還是伸手將他的眼皮給抹了下來。我知道，魏求水自己覺得死不瞑目，尤其是我站在他面前的時候。

    抹上眼皮之後，魏求水的臉上沾滿了自己的血液——從我手上沾過去的，我剛纔捂著他傷口的時候沾了滿手的鮮血。

    黏糊糊的鮮血在手上的感覺非常難受。

    可是看著一個從小認識的人在眼前死去更加難受。

    “峰子，別哭哭唧唧的，魏家小子回不來了。”爺爺的聲音似乎從遠處傳來。

    這是我才注意到，剛纔那先生一走，爺爺就緊跟著追了上去。

    可是此時眼前濃濃的霧氣已經讓我看不清爺爺的所在，身邊又只有一個死了的魏求水。

    忽然一陣陰風吹起，霧氣散去了一些，隱約看見河岸邊站著一個人。

    既然我是和爺爺來的，那個肯定就是爺爺了。

    吹起風的說不定就是王春妮。她自從跟我結了冥婚，就一直處處在幫我保護我。

    我趕緊丟開魏求水的屍體，連滾帶爬地往爺爺那邊跑去。

    濃霧裏也不知道絆到什麼、撞到了什麼，我好不容易纔摸到河岸邊。

    那個人竟然不是爺爺。

    河岸邊站著的，竟然是村裏的蘇大爺，蘇大爺是蘇恆的伯父，因為瘸腿一直沒能討上老婆，對蘇恆好得很，跟我也很熟。

    “蘇大爺，你，你怎麼在這。”我試著喊了一聲。

    可是蘇大爺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呆呆地盯著眼前的河水。

    河水裏忽然起了一點浪花，周圍的霧氣也隨著浪花的拍打而變得淡薄起來。

    這時我才注意到，不止是蘇大爺一個人站在岸邊，謝秀英、蘇大光、張全爹，這些人全都在水邊直愣愣地站著，更詭異的是，他們都不約而同穿著白色的衣衫。

    霧氣散去以後，蘇大爺邁著機械的步伐就向着河水走了過去。

    “蘇大爺！你快醒醒！蘇大爺！”我看他就已經走到了水裏，趕緊追上去拍打他，這種時候也管不了長輩輩分了，如果耳光能把蘇大爺打醒了，我願意回頭再給蘇大爺賠禮道歉，哪怕被他扇幾個耳光也行，磕頭也行！

    可是蘇大爺不僅不理我，還非常暴躁地伸手給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正好就扇在了我的胸口，簡直讓我痛都喘不過氣來。

    蘇大爺為人其實極其和善，連發火都很少有，更別說打人了。

    這會除了蘇大爺，其他人也都機械性地向着河水裏走去。

    我一個個地去拉，他們卻都不約而同地要麼打我，要麼用手邊任何東西抽我。

    我再也不敢去攔，攔了也攔不住。

    只能看著他們排著隊往河心走，哪怕走到了河水淹沒頭頂也並沒有停下腳步。

    不知道什麼時候河邊的霧氣又一次濃重了起來，白色的霧氣從河面上蔓延到了岸邊，我的眼前幾乎什麼都看不清了。

    只是河面上忽然有了白色的紙船。

    一隻又一隻紙船竟然像是普通的小船一般，穩穩地漂浮在河面上。

    這些紙船不知道是從哪裏飄來的，很快就佔滿了我眼前的這塊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