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三娘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像是天罰過後的她，有些不符合年齡的美，也有些無力。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如果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會讓兩個孩子去冒這個險的。”

    我聽到現在都還是一頭霧水。

    “綠冬山邪性是邪性了點。可只有這麼邪性的地方纔有最好的紙紮鬼。”尹三娘遞了一張名片給我。

    黑色的硬卡名片，燙金印刷著毛筆字型：紙紮鬼林茂青。只有這六個字，沒有其他任何資訊。我翻到背面看了看，是一副地圖的樣子，只不過看不出來是哪裏，在我眼裏不過是幾根銀色的線條。中間一根竹子，好像是標記了終點的樣子。

    紙紮鬼，是紙紮匠的本來名稱。只是這幾年，大家會覺得鬼字不好聽不吉利，紛紛改成紙紮匠。

    可是最老派的紙紮鬼是不願意改名的。因為他們相信，自己手底下扎出來的不只是一個紙人，是有靈性有鬼氣的。一個鬼字，重視的是其中不可明說的那一點關鍵活。

    “拿著。找到林茂青，請他給周大晴扎一個紙人。他要什麼都給他。周大晴的想法你可以不用管，記住我說的照做就行。”尹三娘正色道，“周大晴不管說什麼，你都只管按照林茂青要求的去做。放心，不會對拿你的性命去開玩笑的。”

    我懵懵懂懂地點了頭，老爹也沒說什麼，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尹三娘徐徐施了一禮，“雷獸重恩，此恩必報。秦家受我一拜。”

    我連忙伸手去攔，她卻好像有無窮大的力氣一樣，硬生生還是拜了下去。

    我跟著尹三娘來到張真人的小院子裡，只見爺爺穿著件泛白的藍色道袍，正在打著五禽戲。旁邊站著的正是周大晴。

    尹三娘走進來的時候，周大晴立刻就愣在了原地。

    “娘？你怎麼來了？”周大晴迎了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你怎麼也不給我提前發個訊息。”

    尹三娘倒是笑臉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練功。我來找張山葉說事。”

    “真人正在屋子裏謄寫經書，我去通報。”周大晴說完要走，卻被尹三娘輕輕一拍肩，給扯了回來。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秦山河，許久不見，你也老了很多啊。”尹三娘笑著和爺爺打了招呼，“進屋一起敘箇舊吧。”

    她說的就像是自己家一樣，自說自話推開了門就走了進去，“張山葉，抄經不帶眼鏡，看來還沒有老到老花眼啊。”

    尹三娘和張真人、我爺爺在屋裏說話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我和周大晴誰也聽不清楚屋裏到底在說什麼了。

    忽然吱呀一聲，屋門開了，“秦峰，大晴。進屋來。”

    我和周大晴走進了真人屋裏，只見真人和爺爺坐著，尹三娘站在一旁。表情都很嚴肅。

    “大晴。衣服撩起來看一眼。”張真人淡淡的說。

    周大晴不明所以地掀起了衣服。雷劈之後在他身上留下的一線喉痕跡還在。可是我覺得比那時候看起來好像明顯短了。

    當時尹三娘交代，如果一線喉縮短到了喉頭，那就一定要要回去找她。我還以為這是個很久以後的事情。可是按照周大晴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速度下去，出不了一年，恐怕他身上的一線喉就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