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婉蘭的話我的心裏卻並沒有感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安慰，因為此時蠱毒發作的痛苦已經逐漸爬上了我的身體。

    從我的雙腳開始，彷彿就有著一百萬只螞蟻同時向着我的雙腿爬上來，我的腿部又酸脹又覺得麻。我想要試著移動一下自己的雙腳，卻感覺這份痛苦已經深入骨髓。

    “呃啊啊啊啊——”

    聽見我發出的悲慘的嘶吼，婉蘭似乎有些不忍心。

    “你等著，巫婆馬上就到！”

    幾乎因為自己感受到的包圍住自己的痛楚而我在失去意識之前所看到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婉蘭擔憂的目光。

    “水......”

    即使是已經失去了意識，我的內心還是依然因為感到了難以言說的苦痛。

    “把他用冷水潑醒。”

    我隱隱約約聽到了這麼一個聲音，和自己熟悉的身邊的一行人的音色都不太一樣，是一個沙啞的老年女子的聲音。我對這個不太客氣的老年女性的態度感到有些生氣。

    “能不能溫和一點？”

    我沒好氣地開了口，看見的卻是在我一邊捂著眼睛顯然是爲了我的意識復甦感到十分欣慰的婉蘭。還有一個看起來渾身掛滿了叮噹作響的飾物，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老太太的客人。

    想來就是婉蘭之前所說的巫婆了。

    我看著這個巫婆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看了看我身上逐漸侵蝕上來的毒蠱，她似乎是陷入了一種極為困難的處境之中。

    “這個小夥子究竟是在哪裏被人下了這樣的毒蠱？”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就已經有了。”

    婉蘭有些怯生生的開口說道，生怕因為自己有什麼不太適合的措辭影響到我此刻的情況，我的心裏感到有一些微微的發暖。

    “老人家，您看我這身上究竟是個什麼毒蠱。”

    巫婆看了我一眼，說了句。

    “看了也沒用，你沒有得活了！”

    “什麼！”

    一時間所有人都和我一樣顯然是因為對方看起來似乎有一些魯莽的判斷感到難以接受，然而我們面前這個看起來有一些神秘莫測的老人卻似乎還是堅持著她自己的判斷。

    “看我幹什麼，這個後生仔中的是絕命蠱。”

    “絕命蠱？”

    “一般來說中了這種蠱毒的人三天之內就失去性命了，也不知道這個後生仔怎麼做到的，竟然支援到了現在。”

    巫婆似乎是在誇我，我的心裏卻實在是因為她所說的話感到了難受。可不是嗎，乍一聽到自己要死了無論是換了誰來想必也都是不能夠接受的。聽著巫婆的話，我身上此時此刻正在發作的蠱毒似乎也變得沒有那麼，痛苦地難以忍受。

    “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走的快活一點兒。”

    我看著眼前的巫婆，似乎是十分坦然地問出了這個話題。

    “快活的辦法實在是沒有，你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倒是方便。”

    “你這老婆子究竟怎麼說話呢！”之前一直站在我身後默默不出聲音的王顯說話了，我看著面前的這場鬧劇心裏竟然是一點波瀾都沒有。

    “與其說快活，我倒是有辦法讓你再多活上幾日。”

    我倒是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求生意志，只是想著之前自己還沒能夠放下的超市裏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還是需要做一些了結。

    “如果我不再續命的話還能夠活上幾天？”

    “明天日出你就沒啦，或者是今天半夜就死在床上。”

    “那就煩勞婆婆為我再續上幾日了。”

    巫婆似乎並不是很意外此時我的回答，她用一種十分憐憫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是看到我我之後的死相究竟是如何悽慘。但想來像我這樣的人巫婆在自己過去漫長的歲月裡面已經見了不少，巫婆也只是稍稍流露出了一點那種憐憫的神色，就開始辦起了正事。

    “把這個後生仔扶到我的面前來。”

    一時間婉蘭和王顯還在發愣，巫婆倒是把自己的聲音對著他們兩個人提高了幾個分貝，幾乎是要穿透了我的耳膜。

    “你們倆看什麼看，還不趕快過來幫忙！”

    “好，好的！”

    二人中更有一點力氣的王顯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力氣了，整個人都因為自己從骨髓裡燃燒起來的痛苦感受到了難以呼吸。

    “後生仔，你可要想好了。我的蠱毒只是用更多的猛蟲給你續命，對你自己身上被人暗下的蠱蟲沒有什麼作用，你真的能接受嗎？”

    “那還真是，辛苦婆婆了。”

    我的嗓子也已經因為乾渴變得十分沙啞，剛剛從自己嗓子發出來的時候我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那麼閉上你的眼睛。”

    巫婆也許是看我心意已決，就像之前一樣熟悉地發號施令起來。

    她之前一定是一個有點兒地位的老婆子，就在對方把自己培養的蠱蟲放入到我的身體之前的時候，我還來得及苦中作樂地這麼想。

    只是就在下一刻，我就實在是笑不出來了。

    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疼痛從我的後背爬遍了我的全身。與我身體裡被種下的絕命蠱持續性發作的疼痛有所不同，這個老人所使用的蠱蟲可以說是非常猛烈，性情簡直就像是將它們培育出來的主人一樣。

    我一時也因為疼痛落下了大顆大顆的汗珠，感受到自己的手上似乎是有水，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的我卻發現那是因為我感受到的疼痛而落下的汗滴。

    意識已經重新陷入了半迷糊狀態的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卻看到本來應該是青色經脈的血管被一條粗粗的黑色的東西所取代，裡面流淌的彷彿已經不是屬於我自己的鮮血，而是擰在一起的數十條漆黑而細細的蠱蟲。

    我的頭皮一時間有一些發麻，就看到蠱蟲們擰作一團之後就逐漸從我的手臂表面下沉到了我的血管之中。

    “那麼這樣也就是差不多了。”

    看到了面前情況，巫婆顯然是十分滿意地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