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回去嗎？”徐瑾州頂著蓬鬆散亂的頭髮抱住正在穿褲子的陸子瀾。

    陸子瀾微微一笑，完成穿褲子的最後一個動作後，抓住了徐瑾州略微有些不老實的手：

    “乖，再洗個澡的話，我該來不及了。畢竟是元旦，我媽那邊前半個月就在催我回家了。”

    徐瑾州歪著脖子，幼稚地瞪了一眼陸子瀾，然後一把掀開了被子，道：“我拉你去機場。”

    陸子瀾站起來阻道：“誒，昨天不是說好了嗎？我自己去機場，外面多冷啊。”

    徐瑾州笑著拉開陸子瀾的手，嘖嘖道：“寶貝兒，我可能讓你一個人去機場嗎？放心，我不會把你載到其它地方去的。”他故作玩笑地保證道。

    “那好。”陸子瀾莞爾，修長白皙的食指在徐瑾州的鼻尖輕輕一點。

    ……

    “……你，是故意踩著點帶我來的嗎？”陸子瀾一邊走進機場大廳，一邊抬手看了一眼手錶，距離安檢只有五分鐘。

    徐瑾州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搭在陸子瀾肩上的手加重了力度。

    陸子瀾停住腳步，轉到徐瑾州的面前：“我走了，我媽很久沒見我，她肯定要讓我多待兩天，你自己照顧好自己。”他抿了抿嘴唇。

    徐瑾州就看著陸子瀾笑，星目中閃著熠熠的光。

    “我走了。”陸子瀾拍了拍徐瑾州的胳膊，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徐瑾州忽然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你可以太久，不然我親自過來把你綁回來。”徐瑾州捏了捏陸子瀾的手，有點撒嬌的意味兒。

    陸子瀾失笑，食指對著空氣點了點，然後說道：“這次回家，我會跟我媽試著說一下我們倆的事兒。”

    “……”徐瑾州一滯。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陸子瀾忽然又向前一傾，在徐瑾州的側臉上印下一吻，輕柔的動作如同其他情侶一般浪漫、自然。

    “……”徐瑾州再次一滯，並伴隨瞳孔微縮。

    陸子瀾勾了勾嘴角，淡定地向安檢處走去。

    “子瀾，下飛機給我打電話。”這是徐瑾州鮮少沒在離別的時候說騷話的一次，樸實得過分，陸子瀾差點就撞上玻璃門。

    “小心點兒寶貝兒！”徐瑾州見陸子瀾沒撞到，有些好笑地說道。

    陸子瀾背對徐瑾州，瀟灑地擺了擺手，拐彎離開了徐瑾州的視線。

    徐瑾州嘴角的笑一直沒消，平常不敢教人直視的眼睛，如今卻溫柔地彷彿化成了一灘水。

    他很驚喜，陸子瀾的輕吻溫柔，他的話更溫柔。

    徐瑾州從來沒有逼迫陸子瀾向家人出櫃，可是儘管他不在乎，聽到陸子瀾的話，還是足以讓他溫暖整個冬天。

    或許更久。

    陸子瀾不喜歡做飛機，每次下飛機都覺得頭沉得厲害。

    “嗯，有點頭昏，不過還能撐著出機場。”爲了讓徐瑾州放心，陸子瀾還故作玩笑道。

    徐瑾州當然知道陸子瀾的狀態，但他除了隔著冷冰冰的手機螢幕說話，再沒有其它辦法了。

    “那你別說話了，你聲音都啞了，回家早點休息。”徐瑾州微微蹙眉，神情滿是心疼。

    “嗯，那我掛了……我看到我媽了。”

    “子瀾！子瀾，這裏！”才掛電話，王淑寧就揮著手衝陸子瀾喊道。

    陸子瀾將行李換到另一邊，慢跑到王淑寧和她抱了抱。

    “媽，我想你了。”陸子瀾笑著對王淑寧說道。

    王淑寧雖然高興，但是故意嫌棄道：“真的想我嗎？那為什麼催你那麼久，這麼晚纔回來，也不知道那個地方有什麼好的，將你栓得那麼緊……不對，兒子！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陸子瀾掩飾地摸了摸鼻子，否認道：“沒有。”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王淑寧眼睛笑成了月牙兒，誇張地詢問道：“真的談戀愛了？是哪個姑娘啊，怎麼也不帶回來給我看看啊。

    那姑娘是不是不好意思啊，你跟她說我人特別好，日後絕對沒有婆媳問題。”

    陸子瀾始終保持著標準的微笑，對王淑寧的話進行選擇性地接受。

    “我真的沒有女朋友，不然怎麼會不告訴你呢？”陸子瀾舔了舔嘴角，他現在頭疼得厲害，不適合和他媽說瑾州的事情。

    “真的沒有？”看陸子瀾的臉色有些差，王淑寧降低了音量。

    “嗯。”陸子瀾人畜無害地衝王淑寧點了點頭。

    王淑寧一臉失落，繼而拽著陸子瀾的胳膊繼續道：“沒事兒，你李叔的女兒跟你年紀差不多，上次我看到了，長得可好看了……”

    “媽，我好累啊，先讓我緩緩吧。”陸子瀾揉了揉眉心，聲音中滿是疲倦。

    “哦，那好，等會兒先在車上休息一下吧。”王淑寧總算是停下了傾訴的慾望。

    陸子瀾勾了勾嘴角，他知道他媽是太想他了，但是此刻他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了，只能環住她的肩，安慰地捏了捏。

    徐瑾州就喜歡這樣，暗暗地捏他的肩膀像是有什麼力量一般。

    元旦的節日氛圍很濃烈，當窗外的煙花在天空中炸裂，陸子瀾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此刻天色漸晚，五顏六色的煙火綻放開來，映在潔淨的窗子上。

    陸子瀾感覺好了許多，慢悠悠地從床上坐起，穿好衣服後走出了房間。

    客廳的電視正放著跨年晚會，陸子瀾瞟到一個眉眼酷似徐瑾州的男人，正穿著一身貼身黑西裝做著乾淨利落的舞蹈動作。

    要不是知道徐瑾州不會跳舞，陸子瀾幾乎都要錯認了。

    他好像聽公司的小姑娘說過，有個叫什麼博的明星和徐瑾州長得很像，只是他當時沒在意罷了。

    廚房飄來陣陣菜香，陸子瀾踩著拖鞋走到廚房門口。

    王淑寧正拴著圍裙，拿湯勺試味兒，看到陸子瀾進來後，她揮著手讓他出去：“馬上就好了，你先去桌上坐著。”

    陸子瀾微微一笑，點點頭，帶著一身菜香退出了廚房。

    王淑寧的廚藝很好，陸子瀾喜歡她做得每一道菜。

    今晚，她幾乎做了滿滿一桌的菜。

    然而只有她和陸子瀾兩人。

    “媽，我們……吃不完吧。”陸子瀾看著略微誇張的飯菜，說道。

    王淑寧露出一個自信的笑來，挑起一個雞腿放到了陸子瀾的碗裡：

    “別怕，你媽廚藝這麼好，怎麼會吃不完呢？”

    “……算了，我努力。”陸子瀾眨了眨眼睛，開始扒碗裡的飯。

    “好吃。”陸子瀾笑著用空閒的手朝王淑寧比了個大拇指。

    “那當然了，你媽的廚藝再過多久都不差的。

    倒是你，最近幾年回來得越來越少，我想施展廚藝都不行。

    你要是能給我找個兒媳婦，早點抱上孫子，我也有事兒做了啊。”

    “媽，媽，我們先吃飯，哈哈……”陸子瀾乾笑兩聲，給王淑寧碗裡夾了一塊肉。

    “誒，我怎麼一說這事兒你就轉移話題啊，你也二十好幾了，怎麼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啊。”

    王淑寧乾脆放下筷子，準備慢慢說。

    陸子瀾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本來不打算在元旦這天說的，可是這次回家，他媽好像逼得格外緊了，還不如早點攤牌。

    “媽，我想跟你說個事兒。”陸子瀾一臉認真地將碗筷放下，眼神堅定。

    “怎麼了？兒子，怎麼一下子這麼嚴肅了……”王淑寧心裏咯噔一下。

    “媽，我想跟你坦白一個事情。從前我沒遇到過喜歡的女孩兒，我想以後也不會有了……”

    “你不想結婚啊！”王淑寧尖著聲音搶道：“什麼叫以後也遇不到啊，你不要想這些虛的東西，我知道現在流行什麼不婚主義，可是以後老了怎麼辦，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王淑寧瞪著陸子瀾，有點生氣，但更多的是心疼。

    陸子瀾搖了搖頭，等王淑寧抒發完後才繼續道：“媽，我的意思是，未來我也不會遇到喜歡的女孩兒，不是因為我悲觀，而是，我不喜歡女孩兒。”

    陸子瀾抬起眼瞼，眼底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王淑寧張大了嘴巴，眼底滿是不相信的否定。

    “媽，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點兒難以接受，可是就像你剛剛說的，如果未來我老的時候一定要有一個人陪著我，那為什麼不能是男人呢？”

    陸子瀾聲音很輕，眉頭微微蹙著，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了，放在桌下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不行！”王淑寧直截了當地否定，她將臉偏向一邊，雙手抱臂，一臉悲痛。

    “我本來打算明天跟你說的，可是我不想再多等了。

    媽，這種事情真的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不要反對我好嗎？”陸子瀾輕輕走到王淑寧的身後，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聲說道。

    王淑寧哽咽了一下，控制好情緒後，才繼續道：“我是你媽，所以我不可能同意的，你要是還要這麼固執，我明天就給你安排相親！”

    陸子瀾動作一頓，本來還想說什麼，可是一想到他媽此刻在氣頭上，只怕什麼話都是聽不進去的，索性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