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還是那間熟悉的房子，院子也是那間熟悉的院子，走到房門口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向窗臺的方向看去，窗臺上也好，地面上也好，根本沒有那隻小青蛇的死屍，這一切就真的好像是夢一樣令人迷惑。

    不論怎樣，先敲敲門還是沒錯的，半晌無人答應後，也是事出無奈，於是我只好再次推門，果然又沒上鎖！

    顧不上許多了，我是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可面前的場景不免令我是大吃一驚，供桌前的空地當中擺著兩隻破舊的四腿凳，它的上面架著一個破門板，而門板之上則安穩的躺著一人，此人身穿一套整齊的壽衣，是乾淨利落，瘦小的身材，臉上是皺紋堆累，兩隻黑炭條一般的小手併攏在兩腿外側，整個身體是躺得筆直。

    我定睛一看，這個瘦老頭不正是袁三爺麼？

    他的口袋拉索沒有完全拉上，一沓人民幣半露在外，我走到近前將那沓錢掏出來，不多不少剛好一千塊，我哆嗦著雙手從中尋找，果然一張缺角的一百元混在其中。

    “這……人死一閉眼，人間的錢你也花不了，我還是先收回吧！”，我雞賊的喃喃自語道。

    供桌上祭物，點心、菜餚、果品、酒水是應有盡有，最中間是袁三爺的照片，兩旁香燭高燒還冒著煙，黑白相襯的背景布兩側掛著輓聯，可謂肅穆莊重，乾淨整潔，斗大的一個“奠”字掛在中間。

    再將目光看向供桌，只見一旁的長明燈（油燈）早已油盡燈枯，徹底熄滅，它的上面仍有幾絲極其輕微的煙霧形將消散，看得出是剛剛熄滅的，我抬頭向牆壁上的時鐘看去，剛好十二點整。

    即便經得多，見得廣，大風大浪裡也翻江倒海了不少日子，可是此刻看著十六寸照片上那個熟悉的笑臉，我依然無法平靜自己的內心。

    看來我方纔是被這死鬼絆倒撞暈後一直在夢中與他相見，至於我的手背上為什麼真的有治癒蛇毒的膏藥，看來夢境雖假，但內容卻屬實，他定是要索取我三十年的陽壽為他自己續命，而這個老東西生前也絕對不簡單。

    看來他早已算出自己大限將至，所以特地挖了個坑等著我這個傻小子上當受騙，趁著長明燈未滅之前，以魂魄與我相對，編織出這麼一副詭異的畫卷來。

    若不是我體力透支，身中蛇毒，我怎麼會被這個老幫菜趁虛而入，將我拽入了夢中，連他是鬼這件事都沒看出來，這就是因為夢是他建造的，所以纔看不出來，對了……那個黃大仙的牌位呢？

    供桌上原本黃大仙的牌位現在換成了他的遺像，那裏可還住著那隻黃皮子呢，可是四下觀看我卻根本沒發現它的蹤跡。

    於是我開啟一旁的壁櫃尋找，雖然仍舊沒有發現，可是那隻熟悉的小木匣子卻被我找到了，我心中是又驚又喜，趕忙將其開啟。

    果不其然，裡面是透明的瓶子和青色陶瓷小藥瓶，透明的長條瓶子內裝著紫色的藥水，而將陶瓷瓶開啟一傾斜，黃紅相間的小藥丸是骨碌碌的滾了出來。

    “哈……紫藤龍涎漿和雄黃驅蛇丸！”，這兩個拗口不好記的名字我竟然是脫口而出！這一切都是真的，太好了，這麼說老幫菜雖然想騙我壽命，可是這個魚餌確實貨真價實，真材實料。

    想到此處我看向門板上袁三爺停放的屍體，心中是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看來我不是失信於人，而是失信於鬼了……

    嘆了口氣後我將兩樣寶貝揣在口袋之中，走到他靈堂的正中間屈身跪拜，心中萬分愧疚的連磕了三個頭，當我起身的那一刻原本躺得好好的袁三爺突然睜開了雙眼，這個反應令我是毫無心裏防備，一個激靈後從腳底板到後腦勺都嚇得如同過了電一般，雙臂起滿了雞皮疙瘩。

    我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不免愈加慚愧。

    莫非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那四個字——死不瞑目。

    就在此時，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一個樣貌普通，年芳二十上下的年輕女子大跨步走了進來，她麵露焦慮，幾乎可以用張皇失措來形容，我們二人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她也被嚇了一跳，可是當她看到我身後佈置的靈堂和躺在門板上的袁三爺後是頓時淚如雨下。

    撲通一聲跪下後，這個姑娘幾乎是爬著來到袁三爺的屍體近前，邊哭邊喊：“爺爺啊……您這是怎麼了……”

    看著哭天搶地，悲痛欲絕的姑娘我大致也判斷出了此人的身份，不出意外她應該就是袁三爺的孫女了，要不怎麼會叫他爺爺呢？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這個姑娘，只好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

    半晌後姑娘這纔算平穩住了情緒，邊擦著眼淚，邊站起身來看著我嗚咽的問道：“我都……忘了問了，您……是哪位？謝謝您……為我爺爺處理後事。”

    “我……”，看著梨花帶雨的姑娘我一時語塞，這個問題還真是難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