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

    “琰琰，他真小氣，我就是抱抱你而已，他居然還離家出走了。”

    “以前是我不想和他道別，現在是他不給我道別的機會。”

    “你說我還能活著再見他一次嗎？”

    入了春之後，音九靈的身子越發虛弱了，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六七個時辰都是不清醒的。

    緋月的所有事務皆交給了滄瀾，鳳司琰和北冥軒暫時從旁輔助，音九靈險化為望夫石，呆呆的盯著窗外，一日又一日，始終不見歸人。

    北冥軒和他說，蘭斯一月便會回來的，當時她只是輕笑了一聲，她以為蘭斯是鬧彆扭了。

    只是後來呀，她讓人去找過，始終尋不到那人的蹤影，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那個人本事那麼大，想要躲著的時候，誰都別想發現他。

    誰讓那是自己最愛的人呢？音九靈也不惱，離家出走她尋不到，那就站在原地等她回來就是。

    然而這具殼子實在是太不中用了。

    常聽人說，人死之前自己是有感覺的，知道自己壽數將近。以前音九靈不信，因為她從未體驗過自然的死亡，但是現在她信了。

    清晰明白的感覺到生命力再不斷的流逝，她覺得自己恐怕活不久了，蘭斯那傢伙再不回來，她就見不到他了。

    儘管明白下個世界會再見面，她還是不捨，接下來他會不會記得自己都不一定，好歹給她個再見面的機會呀。

    鳳司琰幫自家孃親掖了掖被角，心裏也有幾分無奈和悲傷，“孃親別怕，他纔不會和你生氣呢，你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這次就算是個小小的遺憾也無所謂呀。”

    他這話倒是從側面印證了音九靈的想法，她恐怕在這個世界真的是待不長了。

    自己還是這麼憋屈的走了，凰北月的心願也算是達成，不甘心的只有她自己罷了。

    花開花落，人在世間，總有死亡的那一天，不比強求。

    這一次，她恐怕看不到春花落下了。

    仔細想來，她和鳳梓墨還真是命途多舛呀，總是陰差陽錯的錯過一次又一次。

    幸好她知道輪迴路上有一個人永遠等著自己，否則恐怕要瘋了。

    小竹子知道她難受，所以時時刻刻陪著她，“孃親呀，你和他們不一樣，你的未來還有很久很久呢，總有一天我們一家人可以永遠在一起。”

    你經歷了那麼多困難纔得到了東西，別人幾年之內輕輕鬆鬆就毀掉了。不甘也好，憤怒也罷，當初你毅然決然的進了小世界，不就是想看撥雲見日那一天嗎？

    這世間的因果真的是平等的，誰都不會無緣無故從天道那裏獲得好處，用長遠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的人生，有得有失，沒有所謂的命運不公。

    “我當然幸運，”音九靈的聲音小小的，“能再遇見他，我已經感謝上蒼了。”

    “事實上你不需要感謝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現在法則允許你穿梭在各個小世界，都是曾經的你努力換來的，北冥軒都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我想睡一會兒，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鳳司琰點頭，“孃親睡吧。”

    他不會走，也不敢走，縱然知道這樣的生離死別不算什麼，反正大家總有再見的機會。

    但是一想到孃親會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沒了呼吸，心口還是酸澀得難受。

    那一天音九靈差點活活凍死，鳳司琰哪敢讓她一個人待著呀？

    時間一點點往前走，她已經起不來床了，氣若游絲，彷彿下一秒便會香消玉殞。

    這樣的情況自然是瞞不住前朝的，幸而滄瀾能力足夠，局面倒也算穩固。

    凰北月不可能留下任何的子嗣，這一點所有人都做好了心裏準備，一切都在井井有條的進行著，滄瀾只是沒想到分別會來得如此早。

    這皇城裏，有帝王之才的不在少數，皇子也只是出身高貴了一些而已，其餘的和普通人沒有區別，所以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可以是任何一個人的。

    滄瀾如果願意站在最高處當然好，這是天下百姓的服氣，和凰北月比起來，他更有才能。他若是怕高處不勝寒，那就找個自己信得過的人吧，這萬里河山永遠屬於天下蒼生，統治者只是個維持秩序的人。

    這些事情滄瀾一手包辦了，音九靈不是心胸狹隘的帝王，不貪慕權勢，有人分憂她了得自在。

    那把龍椅上的人，都是踩著無數人的屍骨才坐上那位置的，可惜等待他們的除了滔天的權勢，還有無窮無盡的束縛。

    站在最高處的人，如果本身沒有寬廣的胸襟，那個位置就是折磨了。

    音九靈知道凰北月的眼界很寬，她允許皇城裏的人直接參政，把自己手裏的政務分擔下去，已經打破了獨斷專行的先例了。

    也許她在歷史上只留下了星星點點的痕跡，但是未來有一天，有人能從她的出世方式中學到什麼也有可能呀。

    歷史證明，一人獨裁會被取代的呢。

    “她還好嗎？”每一次只有音九靈睡下了，北冥軒纔敢過來看一眼，所有人之中，他的心情最複雜了。

    “比起當年來好多了吧，”鳳司琰嘆了口氣，“當初我闖到你面前想要個說法，因為那是我第二次看到孃親落淚。”

    飛昇那一天，一神一魔，再無交集，音九靈流乾了眼淚也換不來愛人的回頭。

    再後來天人兩隔，音九靈抱著愛人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一行血淚到現在鳳司琰都記得清楚。

    現在多好呀，死就死了吧，這是天道的補償，生死離別的苦澀也淡了。

    也許睡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世界，新的故事即將開始，不需要悲傷。

    北冥軒沉默了半天，“是我的錯。”

    “你不是錯，你太傻，”鳳司琰大著膽子伸手把人抱住，滿足的嘆了口氣，“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真笨。”

    被人忽悠成為幫兇的人尚且知道懺悔，那真正的兇手依舊瀟灑自在，真是不甘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