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寒毒發作會是這麼難受，音九靈一定……

    好吧，她一定會自己忍著，那種詭異的解毒方式她並不想嘗試，最起碼在確定自己愛人是誰之前不會去考慮。

    到這裏的那一晚，原主基本上沒什麼意識了，所以她只感覺到了刻進骨子裏的寒冷。

    這一次她可是自己親生經歷了一邊，身體上的人不算什麼，心裏的絕望根本克服不了。

    按理來說只是寒毒而已，不是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除了折磨身體，應該沒有其它的功能了。

    事實證明音九靈太天真了，讓人絕望的記憶一刻不停的在腦海中飄蕩，想去忘卻都難。

    和愛人生離死別的那個夜晚只是開始，原以為那樣的記憶已經是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部分了，誰曾想自己還能從愛人的角度看到他所經歷的一切呢？

    心愛的女人把匕首刺進自己的胸口，很疼，音九靈感同身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清楚的記得，那一晚鳳梓墨只是悶悶的哼了一聲，剩下的時間都在小聲的安撫自己，直到徹底沒有了呼吸變成了一句屍體。

    這世間最讓人心酸的事情大概就是相愛的人無法相守，死去的那一方在生命最後一刻沒有責怪，只有心疼。

    那一刻鳳梓墨心中的想法很簡單：我走了，她怎麼辦？

    不斷迴圈的幾個字，讓音九靈泣不成聲。

    她知道鳳梓墨愛她，卻不知道這份感情深沉到這種程度。

    其實鳳梓墨也比委屈呀，表面上看起來音九靈對他的感情並不深刻，但是爲了尋一個熟悉的人，她甘願在小世界中游蕩，拒絕所有的好意，固執的認定鳳梓墨是她唯一的愛人。

    誰都希望可以和愛人生生世世永遠在一起，可是每一段感情都隨著時間的流逝日漸單薄，到最後相愛的人分道揚鑣，江湖不見。

    這話說出來心寒，卻是無數情侶最終的歸宿。

    鳳梓墨和音九靈都很幸運，就算波折重重，他們依舊認定了彼此，這就夠了。

    這纔是第一次而已，後面還有司空寒和君宸的經歷，還有鳳梓墨的歷程。

    音九靈的委屈和思念還能說給琰琰聽，鳳梓墨的絕望只能自己獨自忍受。

    音九靈帶給他的甜蜜多於痛苦，每一次都是心存希望到直接絕望，這落差太大了。他不甘他怨恨，可是心愛的人永遠回不來了。

    餘生的慢慢歲月裡，他很多個夜晚都是守著一盞燈，雙目空洞直到天亮。

    從他那裏，音九靈感覺到了怨恨，鳳梓墨恨她一次次不告而別！

    這躲她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她知道那個男人還會一如既往的對自己好，正因為如此，才覺得心口痛得喘不上氣來。

    相愛的人在一起應該是幸福甜蜜的，因為她的錯，那個人痛苦了那麼久，她心裏怎麼能好受呢？

    滄瀾抱著渾身冰冷的音九靈，心裏更不是滋味。

    凰北月每一次毒發都痛苦萬分，以往在他的懷裏還能勉強睡過去，這一夜居然如此的不安。

    她的嘴裏似乎呢喃著一個人的名字，眼淚把滄瀾的衣衫打溼，也溼了裹在她身上的被褥。

    滄瀾的記憶裡，懷中的女人很堅強，他從來不曾見過她掉一滴眼淚，當然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除外。

    凰北月是滄瀾從雪地裏抱回家的，因為那雙眼睛裏始終不曾熄滅的光芒，滄瀾心軟了。

    久病成良醫，他是最清楚懷中這人壽數的人。

    這具身體千瘡百孔，說好的“鳳凰命格”，卻在八年前就呈現出了早衰之象。

    應該是同病相憐吧，滄瀾也是個活不長的人，他胎中帶毒，註定活不過三十歲，所以見到凰北月纔會心軟。

    時間一晃過去了八年多，他跟在凰北月的身邊，看著昔日瘦弱的姑娘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他的病痛也在凰北月天下覓名醫之中痊癒，雖然比常人體弱，終歸是沒了生命危險。

    可是她的人毒接不了，能把寒毒壓制到十日發作一回已經是極限了。

    的確是有辦法的，但是她直接選擇了放棄。

    滄瀾不準備強迫她，可是此時此刻，聽著她壓抑的哭聲，他還是咽不下心裏的那口氣。

    凰北月和蘭斯之間發生過什麼，他大概明白了，那個男人的再次出現，打破了小姑娘給自己築起的保護層，破開了一道口子之後，心裏防線土崩瓦解，只會越來越脆弱。

    音九靈並不知道抱著她的人在想什麼，滄瀾也沒有想錯，如果現在這具身體裡的靈魂還是凰北月，她大概也會一樣的痛苦，不會有差別的。

    迷迷糊糊之中，音九靈還發現了腦海中十分陌生的記憶。

    葉珊珊，白瑞瑩，古月，凰北月，她們和那點記憶都對不上號。

    那零碎的片段好像本來就是自己的，隱藏在靈魂深處，到現在纔想起來罷了。

    那是個瘦弱的小姑娘，身上白色的衣衫破破爛爛的，周圍是天雷過後草木留下的灰燼，她的身體很多地方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血肉模糊。

    小姑娘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傷，她的目光追尋著一個男人的背影，受傷太重不能站在來行走，她用雙手扣着泥土一點點往前爬。

    “師父別走，不要丟下我。”

    “徒兒再也不任性了，徒兒不該對師父生出那樣的念頭，求師父原諒徒兒這一次。”

    “師父，徒兒求您了……”

    哭喊著哀求，那人連回頭都沒有，衣角翩飛，快步離開小姑娘的視線。

    傳遞給音九靈的情緒是被全世界拋棄的絕望。

    也許對於傷痕累累的小姑娘來說，那個毫不留情大步離開的人就是她的全部。

    真奇怪呀，自己經歷過的古代世界只有一個，葉珊珊的所有痛苦都來自於背叛了她的愛人，這記憶應該不是那個時候得來的。

    音九靈迷茫的承受著痛苦，更委屈了，她為什麼要經歷這些？為什麼要給她這種款七八糟的記憶片段？

    難不成是她下一個任務者提前留下的影像？

    反正她根本沒想過那記憶是屬於她自己的，在那一瞬間，也有這種念頭劃過腦海，但是很快就被她否決了！

    音九靈的人生從來都是一帆風順的，她痛苦過迷茫過，但是她從來沒有被拋棄過！

    就算有……也不承認吧……

    又或者說，她的人生只剩下了鳳梓墨，其他人的拋棄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被痛苦的回憶一遍遍折磨，音九靈哭腫了眼睛，她不想的，就是覺得很絕望呀，她能有什麼辦法？

    她把自己這一晚經歷的痛苦都算在了寒毒的身上，於是乎她默默的給自己加了一項任務：找到當面那個下毒的莫後黑手！

    凰北月已經把範圍縮小到了蘭斯後宮的那幾十個女人身上了，她一定要把那個人找出來！然後狠狠折磨一回！

    能對另一個國家的人下手，那個女人當時必然身份高貴，這無疑中又把範圍縮小了很多。

    蘭斯一夜未眠，他看著音九靈在痛苦和痛恨之間轉變的眼神，默默的嘆了口氣。

    “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你繼續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