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蹊蹺
蒼穹像被幕布所遮,漆黑深邃,半點星光也無。
陸三再次來到後山的墓地,每隔一天的傍晚便會準時到此,已有三次,皆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一無所獲。
本來定的是明日,但無月無星的漆黑夜晚,似乎給了陸三肯定,冥冥註定,今晚會有些收穫。
今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果再無收穫,便再想其他辦法,修為的事可拖不得。
今晚,似乎格外陰冷。
陸三開始在這亂葬崗漫無目的閒逛,每個墳頭都會駐足一會兒。
越走越深,越來越暗,最後,陸三都有種原地踏步的錯覺,幾欲伸手不見五指。
“嘶!”陸三打了個冷顫,後背一股冷氣刺來,讓他下意識地轉身防備!
那是一團七色氳氣,在這漆黑的夜裏格外扎眼,呼吸間便凝聚出一個人形輪廓。
陸三手捏劍指,勾魂蓄勢待發,長槍並未帶來,只因對付那孤魂野鬼,靈器也起不了甚麼作用。
三分緊張,七分興奮,終於碰到了!
眨眼間,七色氳氣消散,現出一女子。
只見她白裏透紅的鵝蛋臉,帶著戲虐之情。
身穿碧羅輕紗,藍巾披肩而垂地,簡而不凡;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著穗墜玉簪,膚如凝脂的柔荑上戴著百花玉鐲;腰間青紗輕束,掛了個繡牡丹圖的荷包,腳著百花皮靴。
活生生的女子,落落大方,便如畫中走出來一般,
剎那失神!
“三更夜半,小郎君來這荒山野墳之地,不害怕麼?”女子輕掩櫻唇,悽美空靈之聲彷彿在腦海響起。
陸三深吸一口氣,鎮定道:“不知前輩是人是鬼?”
“我有那麼老?”女子作憂傷狀,雖知是假,卻也惹人憐惜。
“落禪宗洛秋午親傳弟子陸三,見過姑娘。”陸三拱手,報上宗門,順便扯上自己師父的旗號。
對方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勾魂一指早已用過,根本不起作用,只得認慫。
陸三現在祈禱對方能估計洛秋午的面子,放自己一馬。
就是不知洛老頭的名字是否好用。
“洛秋午會收你為徒?”女子詫異道。
陸三心中大定,洛秋午的名頭看來不小!
“經脈天絕,丹田破碎,你倒是個可憐人,看在洛秋午的面子,就放……”
女子還未說完,突然語調轉為急促,厲聲喝道:“你是魔道之人!”
陸三心顫,不過還是強笑道:“前輩說笑了,晚輩連修行都做不到,又何談魔道?”
“你可瞞過洛秋午,卻瞞不過我。”女子搖頭,面帶思索之意,秀眉微蹙,道:“魔宮九主,血魔宮的陸霄是你父親?”
陸三面色大變,心神狂震!
“看你樣子,我猜對了。”女子拍手笑道。
“你是何人?!”陸三語氣有些凝重。
“我叫奚溪。”
陸三恍然,道:“六魔神之奚不凡。”
“她是我父親。”女子面帶追憶。
陸三皺眉,這種事對方沒必要騙自己,可是據他所知奚不凡並無子嗣。
“魔道之人仇家太多,我出生在靈域,拜師馭獸宗,也算是父親對我的保護。你應該和我情況差不多吧?”奚溪無所顧忌地坐在一旁小土包上,托腮看著陸三,靜待答案。
陸三搖了搖頭,道:“我已不是陸家之人。”
奚溪默然,魔道太過薄情,陸三這種絕脈,被拋棄也再正常不過。
“馭獸宗應該在秦國之地,你又為何會在此地?”陸三席地而坐,說出心中疑問。
“我死了啊。”奚溪撅著嘴,面帶無奈。
“……”陸三訝然,這奚溪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啊!
“剛纔你那一指,讓我感覺到一絲威脅,能說說嗎?”奚溪岔開了話題。
即便對方是鬼,但出身使兩人拋開顧忌,生出一絲信任。
“那是我修煉的功法。”
“你修為尚淺,那指法不凡,待你修為高了,這一指恐怕……”奚溪說到一半,猛然驚醒,道:“你天生絕脈怎麼修煉?”
“……”陸三無語,他鄉遇故知,心神放鬆,大意了。
奚溪見陸三不說話,伸手甩出一股七色氳氣,將陸三罩住,揮手又將其收回。
奚溪雙眼微眯,遲疑道:“你丹田那個東西……”
陸三當即心懷警惕,暗道:要遭!
“眾生林!”奚溪眼中異樣光芒閃爍,緊盯著陸三。“想不到,小郎君你隱藏的好深。”
陸三起身,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罷,轉身就走。
勾魂指沒作用,陸三根本沒有手段可以威脅到對方,不走還等什麼?
“小郎君救我。”奚溪輕喚一聲。“只有眾生林能救我!”
陸三詫異回頭,只見奚溪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目中帶著希冀。
“眾生林可助人還陽,不過乾坤宗早已在三千年前便被滅宗,我本不抱希望,卻未曾想你修的居然是眾生林。”奚溪激動道。“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
眾生林可助人還陽?
陸三對此還真不清楚,畢竟功法中沒提到此事。
“我該怎麼幫你?”
“待到小郎君可定‘命樹’便可。”奚溪激動到淚眼婆娑,語氣中帶著乞求。
魂樹中精挑細選,著重培養,待命樹長成,便如同修士的元神一般。
尋常修士在煉神境便可誕出元神,元神可離體作戰,但此生卻僅有一尊元神。眾生林練至大成可定十二命樹,也就是相當於擁有十二元神,可見眾生林功法之霸道。
“我幫你能得到什麼,實際點的。”陸三笑了,席地而坐,玩味道。
“馭獸宗傳承,還有我畢生所學,皆可教你!”奚溪緊張道,想了想,又急切說道:“我還有兩隻靈獸,待你踏入煉神境,可認你為主!”
“靈獸?”陸三詫異。
“認人為主的妖獸便被稱之為靈獸。”奚溪生怕陸三覺得自己價值不高,趕忙解釋。
“你在馭獸宗什麼地位?”陸三又問。
“我是馭獸宗首席弟子。”奚溪回答時有些傲然,轉而落寞:“十年前是,現在不是了。”
那也就是說,奚溪死了十年。
僅憑那馭獸宗傳承,也值得陸三伸出援手,畢竟這純屬無本買賣。
“我該怎麼幫?”
奚溪一臉驚喜,道:“你現在還收不了我,不過你可去宗門換來招魂木,再請你師父打下養魂陣,化作養魂木,這樣我便能寄宿在那養魂木之中,跟隨於你。”
陸三點頭,道:“等得到養魂木,我便來此地尋你。”
奚溪激動地點了點頭。
“這裏有其他的孤魂野鬼嗎?”陸三突然想起自己初衷,出口問道。
“這裏最不缺的便是孤魂野鬼了。”奚溪笑道。
“你幫我抓幾條來?”
奚溪點了點頭,二話不說,身體漸漸虛化,化作七色氳氣,四散而去。
只等了片刻,奚溪又重新出現在陸三身前。
手中捏著一團灰霧,陣陣淒厲嘶吼從中傳出。
這就是孤魂野鬼?
陸三也不細看,勾魂指捏起,指向那團灰霧。
灰霧傳出恐懼的叫聲,緊跟著便繞指而來,直奔眾生界而去。
眾生界中,一顆樹苗冒出頭來,隨後變拔地而起,待生長到三丈左右,便開枝散葉。
陸三瞬間感覺,靈氣向自己匯聚,被那棵樹吸入。
“還有嗎?”陸三興奮道。
奚溪同樣有些欣喜,揮手間又拿出一團灰霧。
再次吸入,又一棵魂樹拔地而起。
直到第四棵樹長出,天色轉亮。
與之前相比,可謂是磅礴的靈氣涌向自己,陸三信心大增。
“我先回去,晚上再來找你,有機會幫我多抓幾條,可助我修為。”陸三起身,笑道。
奚溪連連點頭。
掏出兩張神行符貼在腿上,陸三直奔落蟬峰。
事不宜遲,今早弄出那養魂木,也好讓奚溪安心,盡力幫自己多抓些孤魂野鬼。
找到了修行方法,想到晚上修為再漲,陸三心中頗為興奮,腳下不由再快幾分。
僅僅四棵魂樹所化靈氣,陸三感覺自己現在應該堪比納靈二品。
待魂樹成林,陸三想想都激動。
來到山腰外門之地,陸三直奔黃堅之處。
“黃長老,有事相求。”進了黃堅所處之所,見左右無人,陸三說明來意。
此時距離黃長老所在長老居不遠處,一群人無所事事,其中一人正是齊林。
齊林剛纔猛地看見陸三的身影,趕忙跑向人群之中,對一人悄聲說道:“蘇師兄,陸三剛纔進了長老居。”
那蘇師兄身形羸弱,面色也是慘白,聽齊林所言,沉聲道:“呵,等了四五天,終於要見到了。”
兩塊靈石,換得招魂木,陸三將其收入儲物袋,又留下一枚靈石答謝。
黃堅笑呵呵目送陸三離去,掂著手中靈石,感慨萬千。
不作停留,正欲奔回求凰峰的陸三,被五人攔了下來。
來者不善!
陸三冷視幾人,身子微動,只要有一絲不對勁,便會瞬間出手。
“師弟,最近不太平,儘量待在山門裏,否則怕是會丟了性命。”
瘦麻桿般的一人,居高臨下,對陸三森然笑道。
“多謝師兄,還未請教?”陸三深深看了一眼那副沒有半點血色的臉。
“蘇旻。”
“多謝蘇師兄良言,勸你最好也別外出走動,畢竟命只有一條。”陸三冷笑道,敷衍地拱了拱手:“告辭!”
說罷,貼上神行符,絕塵而去。
蘇旻一雙三角眼緊眯,盯著陸三離去的方向,歪頭對旁邊人道:“只要他下了求凰峰,就派人盯著他。”
“蘇師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