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婆看著男人冷峻的面容，頓時也有些摸不準他的想法。

    正想著如何開口，那男人卻突然開了口：“都準備好了嗎？”

    陰婆心神一震，頗有些恭敬道：“回大人，老婆子都準備好了。”

    豈料那男人眉頭一皺，瞥了她一眼，“本使沒問你。”

    陰婆：.......

    難道這裏還有別的人嗎？

    難不成是在跟空氣對話？

    當然陰婆也就是心裏面想想，沒敢質問出口。

    然後下一秒，自虛空之中傳來了一聲死氣沉沉的聲音：“大人，準備好了。”

    “去。”

    “是，大人。”

    緊接著便有幾道虛無縹緲的身影飄上了樓上。

    此時荼小蘼正盤腿坐在床上，享受著大鬼小鬼的伺候。她住的這間客房裏麵，此時擠滿了大大小小的鬼，那徐秀才在一旁不斷地搔首弄姿，是下定了決心要拿下荼小蘼這朵小花。

    “娘子，我給你唱首小曲兒可好？”

    荼小蘼自那本小黃書中抬起頭，下意識吸了吸鼻子，就見到徐秀才一張放大的俊臉，上面掛著明晃晃的笑容，竟然有些好看。

    這個念頭一出，荼小蘼又狠狠在心裏頭把自己鄙視了個徹底，一定是在末世喪屍看多了，現在連看個水鬼都覺得賞心悅目。

    “娘子是否也被我英俊的外表風姿所傾倒？”

    荼小蘼被這賤賤的聲音拉回來，她眼睛一瞪，“你還要不要臉？唱曲兒就趕緊的，廢什麼話。”

    徐秀才清了清喉嚨，捏著嗓子唱到：“對壘牙床起戰衣，兩身合一暗推磨。採花戲蝶吮花蕊，戀蜜狂蝶隱蜜巢。暗芳驅迫興難禁，洞口陽春淺復深。綠樹帶風翻翠浪，紅花冒雨透芳心......"

    他的嗓音很好，起起伏伏發的調子，聽在人心裏，直有一種羽毛撓在心尖上的感覺。

    這是荼小蘼從未聽過的調子，但聽著像是華夏古代的曲風。

    不過，這詞？

    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呢？

    抬眼一看見徐秀才一臉陶醉的模樣，還有周圍小鬼竊竊私語。

    “完了完了，徐老大竟然給姑娘唱豔歌，祈禱老天這姑娘聽不懂，要不然可就慘了。”

    “瞧姑娘這個樣子，應該是沒聽懂，不妨事兒，老大肯定心中有數的。”

    “還是徐老大有福，這小姑娘一看就水靈水靈的，正是我喜歡的型別，佛祖啥時候也能賜給我這麼一個小嬌妻啊！”

    “不要慌兄弟們，萬一待會兒打起來，記得不要慌亂，有序逃跑，文明禮讓，以身作則，尊老愛幼，讓老人和小孩先走，做個文明的小鬼！”

    眾人：“媽的智障。”

    眼見著荼小蘼臉色越來越黑，吊死鬼在一旁冷汗涔涔。

    徐秀才似乎是完全沒注意到荼小蘼的表情，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歌聲裡，大有一副勞資天下第一，勞資天下最牛逼的感覺。

    荼小蘼深吸了一口氣，這都是哪裏來的智障啊！

    死了都不消停。

    剛想發作，卻猛然瞧見門口立著的兩道身影。

    一紅一綠，正定在門口盯著她，死寂的眸子裡竟然蘊藏了一份探究。看樣子已經來了很久的樣子。

    荼小蘼心中一個咯噔，連著手腳都開始有些發涼，收起了得意忘形的情緒，她眼眸冷冽，對上那兩人的眼睛。

    詭異的氣氛撲面而來，徐秀才不知何時也停下，立在荼小蘼身側，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來人。

    一紅一綠，那兩人他認識。

    是鬼使大人身邊的無常。

    只是不知來這裏作何。

    一紅一綠對視了一一眼，“誰是韓小樾？”

    那吊死鬼皺眉，猶豫了一下便站出來，“我就是，怎麼了？”

    一紅一綠立馬上前，站於他身側，一副看押犯人的架勢，冷硬道：“跟我們走吧。”

    吊死鬼滿頭疑問，“去哪兒？”

    “輪迴臺。”

    此話一出，在場的小鬼大多都麵露震驚。

    誰都知道上輪迴臺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能夠轉世為人了，再不用生存在陰冷的黑夜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只是，誰都知道，幽冥府的規定，自盡的人，斷不可能再輪迴轉世的，除非付出什麼代價。

    顯然吊死鬼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猛然一呵叫：“我婆婆和你們做了什麼交易？”

    他知道，婆婆這些年一直對他懷有愧疚，一直想要讓他走上輪迴途。

    難怪她方纔會打聽大人是否有來，原來婆婆說的，鬼使大人答應她的事情，竟然是讓他重返人界。婆婆一定是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一紅一綠完全不顧他的大喊大叫，直接將人拽走，只是臨走之時，極有默契地回頭看了一眼荼小蘼。

    一直到從輪迴臺出來，紅無常纔對綠無常道：“方纔樓裡那小姑娘，可是有何不妥？”

    “說不上來，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要不要去稟告大人？”

    “那人身上帶著似有若無的幽冥府的氣息，大人斷不可能察覺不到，又何須我們稟告。”

    “你說的極是，只是沒想到那小鬼竟有如此好的氣運，偏偏得了大人的青眼，投了個顯貴世家。”

    綠無常瞥了她一眼，心中不以為然，“顯貴人家又如何，戰亂年代，他若是個不成器的孬種，照樣會被人間妖怪生吞活剝了，我們且看著吧。”

    天已經微微有些亮了起來。

    自從那紅綠無常出來後，荼小蘼心中隱隱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那些個小鬼相繼散去，只有徐秀才，立於她身側，看她眉頭緊皺。

    樓下大堂之內，寂司隱沒在寬大的黑袍子裡，側臉冷峻。陰婆垂首站在遠處，靜默無語。

    一直到第一縷陽光灑下來，她的身影化作一縷縷青煙，悄然消失於天地之間。

    許久許久，荼小蘼自思緒裡面回神，見身側徐秀才仍舊在，不由得心中驚訝，“你怎麼還不走？”

    徐秀才捧起她的臉，無比認真道：“因為我要陪在娘子身邊啊。”

    那樣認真的語氣，像極了當初那人......

    他說，因為我要留在你身邊保護你啊.......

    只是，那個人後來選擇了別人。

    說的保護她，其實不過是為她編織的一場華美甜蜜的夢。

    “你們在幹什麼？”一道冷得掉渣的聲音忽然自門口傳來，緊接著徐秀才便感覺有一股涼意，一直從腳底下往心裏面鑽。

    “鬼使大人，您怎麼來了？”他回頭，一臉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