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興，走呀！愣什麼呢？”

    秋雅輕輕地拉著我的手，點頭示意我跟著老範往前走。我突然又有點恍惚了，這一切是真實的嗎？剛纔是自我安慰嗎？

    “陸大哥，我們來風堂鎮是幹什麼來著？你之前跟我說過，但是……”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來這個問題，沒有理會秋雅，而是轉身問陸大哥。

    只見他把匕首插進大腿上的刀鞘，戴上柳帽（柳條編織的安全帽），掛上頭燈。

    我剛纔都沒有注意，他這套裝備是從哪裏翻出來的。

    “過來，換上！”陸大哥命令的口吻說道，同樣也沒有理會我的提問。

    “待會兒老範出來，就靠咱倆自己進去了。”又轉身對秋雅說：“這次你就別進去了！”

    我的大腦還在努力消化陸大哥的話，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按照他的話去做了。

    穿戴好一切，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我竟然下意識地對著陸大哥和秋雅的方向，做出一個拔槍射擊的動作。

    但是他們倆好像並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反倒是一臉習慣的樣子。

    “哎……每次都這樣！”

    秋雅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語氣無奈地說了一句。

    陸大哥則是從揹包裡掏出兩個手槍彈夾遞給我，懶洋洋的語調叮囑道：“把保險關了，槍收起來，這裏沒有敵人。”

    “你們去吧，注意安全哦！”秋雅則是調皮一笑，還衝我丟擲一個媚眼，讓我忍不住渾身一酥。

    戀戀不捨地跟秋雅揮手告別，跟在陸大哥身後拐進另一個地道，明顯有一股土腥氣撲鼻而來。

    “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走了五六十米，我忍不住問。

    晃著手電筒走在前面的陸大哥，斷斷續續跟我講了一遍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將軍冢，以及老範守墓人的身份。

    當年的那個範書生，攻打北魏被俘之後殺頭。南齊朝廷收到軍情認為這個邊境小鎮保不住了，也不想派大軍來救援這個彈丸之地。便下令全城百姓和殘兵敗將，一起撤退到最近的邊關重鎮。

    說的好聽是撤退，其實就是逃亡。但是軍中有些血氣方剛的勇士想要戰鬥到最後一刻，便選擇留下來。

    還有一部分百姓自發留下保衛邊鎮，也想為同胞報仇。

    而風堂鎮就是當時北魏軍南下的必經之路，軍士和百姓們燒掉房屋、毀了田地、殺掉牲口、井中投毒，凡是不能帶走的東西全部破壞，什麼都沒有給敵人留下。

    當北魏先鋒軍到達邊鎮，這些捍衛家園的死士晚上就去騷擾軍營，白天則躲在風堂山中製造工具、挖陷阱，和一些決定此戰勝負的秘密武器。

    一邊與巡邏隊捉迷藏，一邊挖陷坑、設陷阱。搞得北魏軍雞犬不寧。

    北魏軍不勝其擾，決定發動人海戰術，一寸一寸地挖，也要把藏在暗處的散兵遊勇全部清除。這也正中南齊守軍的下懷。

    不熟悉南齊山區密林的地理環境，加上夏季梅雨連綿，習慣了草原沙漠的北魏軍，沒過半個月就紛紛抱怨。

    眼看北魏軍心要散，南齊守軍卻從暗處冒出來與敵人正面開戰。結果可想而知，幾百殘兵加上沒有打過仗的普通百姓，面對北魏騎兵當然是慘敗。

    可南齊守軍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們一邊戰一邊敗，一邊逃往大山深處。

    最讓北魏軍萌生動力的不是打敗這些殘兵，而是他們逃跑時候掉落的金銀珠寶。

    看到黃白之物的北魏軍，再也不需要軍令，甚至爲了方便撿拾財寶，紛紛下馬爭搶。那些蚊蠅蟲蛇，此時已不能影響北魏軍絲毫。

    就這樣，一路追著南齊殘兵到了山脈盡頭，北魏軍才發現，離邊鎮都不知道多遠了。

    天色已經擦黑，正當北魏軍為繳獲到如此之多的戰利品興奮到敬拜蒼天的時候，山谷入口的方向卻亮起來火光。

    起初，北魏軍以為是自己人來接應的。慢慢的，發現不對勁了。

    那些火光距離他們的位置少說也有二里地，而現在卻以千里馬的速度“飛奔”向他們。

    同時，山谷兩側的陡坡上也響起了南齊守軍如野獸般怒吼的歌聲。

    處於山谷底部的北魏軍頓感不妙，迅速撥轉馬頭往入口的方向開拔。

    孤軍深入谷地是兵家大忌，本來身經百戰的北魏軍不應該犯這種低階錯誤。

    他們是南齊殘兵的秘密武器，斷送了北魏軍最後的活命機會，就是那些逃跑時掉落的金銀珠寶。

    於是，不太嘹亮卻很震撼的喊殺聲，縈繞在疲於奔命的北魏軍的耳邊。

    照亮山谷的火光由遠及近，掠過北魏軍身邊的時候，他們才明白這兩道火光為什麼移動的這樣快！

    瀰漫在空氣中的火藥味和桐油味，已經告訴他們答案了。只是，利慾薰心，讓他們一次次把自己送進墳場。

    隨著兩條火龍一同而來的，還有一陣陣輕微的炸裂聲。之後，無數的滾木礌石從兩側的山坡上傾瀉下來。

    谷底，北魏軍的鬼哭狼嚎和戰馬的嘶鳴，代替了傍晚時候的凱歌。

    谷峯，南齊殘兵沒有戰勝的喜悅，反而單膝跪地、抱拳沖天，淚如雨下。

    大火燒了整整一個晚上，天亮之後南齊殘兵打掃戰場。

    面對一具具面目全非的人馬屍體，依然是以淚洗面。他們不斷向老天發問：為什麼要有戰爭呢？為什麼要有殺戮？

    五千多人的天然火葬場，花了好長時間才全部掩埋。

    之後，南齊殘兵在風堂山上建了一座衣冠冢，已祭奠戰死他鄉的範書生。

    最後，南齊殘兵請來一位道長給北魏軍也給他們自己超度亡魂，因為，他們集體自殺了。

    範將軍的子女得知風堂鎮的慘狀，也欲哭無淚。其他百姓也很迷茫，這場戰爭到底有勝利者嗎？

    好景不長，和平了若干年，北魏再次發動進攻。

    據說那一次，他們請出了大巫師，對死在南齊邊鎮的北魏軍施了巫術，詛咒範將軍以及燒死他們的南齊殘兵後人。

    說到這，陸大哥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問我：“那個咒叫三星煞，你能想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