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太陽緩緩升起的，初升的光線。

    屍體燒焦的味道在森林裏瀰漫着，殘破的屍塊變得又黑又硬，萎縮在一起，慢慢凝固成滿地的碎片和灰塵，在火焰中散發著點點微光。

    “裡恩先生，這就是你們人類的火葬嗎？”

    “差不多，但是正真的火葬會有專門的道具，比我這樣子做更加徹底，也更有效率。”

    裡恩拿出手裡的小刀，將眼前的骨灰一點一點地鏟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布袋中。

    對於塔尼婭來說，火葬是非常稀奇的事情。因為風精靈和人類的生理結構存在巨大的差異，死去的風精靈不會變成屍體而腐爛，而是會隨著風消散為光斑，安靜地與自然融合在一起。

    最重要的，對於精靈來說，死亡是非常遙遠，非常罕見的事情。

    這時，在一旁待了很久的火炎精靈，或許是因為時限已到，飛到塔尼婭的大腿上，猛地一趴下，呼呼大睡了起來。

    “誒？”

    坐在一旁的塔尼婭，看到小精靈這麼突然的舉動，感到有些奇怪。

    但是很快她就不奇怪了，因為數秒鐘過後，小精靈的身影便伴隨著沉重的睡衣，在一片安靜祥和中漸漸散去了。

    “大概是魔法的時限到了吧，”裡恩看了塔尼婭一眼，慢慢解釋道，“畢竟它是召喚出來的產物，不可能永遠存在著。不過居然真的能堅持一個晚上，這個法術也算得上是很厲害了。”

    “唔……”

    對於裡恩這種對似乎對生命不怎麼關心的態度，塔尼婭有點不滿。

    “……現在好了。”

    裡恩將道奇的骨灰全部鏟進了小布袋之後，從地上莊正地站了起來。他拍拍身上的灰塵，將布袋綁在了腰間，回頭朝坐著休息的塔尼婭看了一眼。

    “走吧，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我們回到老婦人那裏去吧。”

    “可是……裡恩先生，道奇死了。”

    “我知道。”

    裡恩聳了聳肩膀，一臉稀疏平常的表情迴應道。

    “但是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做了山賊，那這樣的日子終究會到來。死去的人也並不只是他一個，和他一起的兄弟們，都死了。”

    裡恩說完這句話，便沒有再管她，徑直往回走了過去。他知道塔尼婭還是會跟上來的。

    塔尼婭低下頭，也慢慢地跟在了裡恩身後，但嘴裏似乎囁嚅著什麼。

    “裡恩先生，我真的很不明白，”塔尼婭一邊走，一邊說，“為什麼他們不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做農民呢，為什麼他們一定要出來做土匪呢。”

    “……我之前應該和你說過了吧。沒有人生來就是願意做賊的，甚至有時候，根本就不存在賊的概念。”

    裡恩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自言自語一般地說著。

    “只是有時候，那些壓迫在上面的人，把他們逼到了賊的位置，把他們的反抗稱之為賊，僅此而已。”

    塔尼婭本來就一直聽不懂裡恩的話，這次也是一樣。

    但是這一次，她卻能感受到那些凝聚在裡恩的話語中的，那些源自人類社會的極度悲傷的東西。那是一種絕望，是一種抗爭，也是一種毀滅。

    這一刻，裡恩也許是真的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