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理解？難道那場抓捕行動不是由你帶領執行的嗎？”

    “話雖如此，但還是有很多讓我想不明白的內容，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懂裡恩的邏輯。他和我是一個軍校畢業的學弟，我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實在想象不出他能有什麼動機去把自己的父母，妹妹給殺掉。”

    “或許是因為黑魔法的原因，你要知道那種禁忌的力量是會控制人的心智的。”

    “也有這個可能，那麼關於黑魔法，你知道的東西有多少？”克里斯看向薩奇，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我的人在監獄裏清理的時候，發現了裡恩左側的牢房……你知道那邊是什麼樣的情況嗎，十多具囚犯的身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所有人的肢體都被扭曲的亂七八糟，有的人甚至腦顱被打穿，整個牢房的牆壁周圍全部是血漿。這就是黑魔法的力量，對嗎？”

    “黑魔法確實是個恐怖的東西，這是相比之下的結果，”薩奇點了點頭，慢慢說道，“過去的幾千年來，我們人類沒有發現蒸汽力量之前，魔法是我們最重要的能量來源之一。有的人可以用魔法憑空點火，有的人可以用魔法造雨，有的人還可以用魔法搬運一些簡單的物品。魔法師的備受尊重的職業，各個國家的軍隊裡也有大量的魔法部隊。”

    薩奇看一眼克里斯的表情，舔舔嘴唇繼續說下去。

    “但是進入近代之後，我們有了蒸汽和電力，魔法的力量便顯得微不足道了。每次發動攻擊，都需要長時間的詠唱和肢體準備，能不能在敵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之前完成法術都是個未知數。相比之下，用槍就簡單多了——只要扣下扳機，就可以輕鬆剝奪一個人的生命，簡直和開玩笑一樣。無論是生產力還是殺傷力，火藥和蒸汽都可以把魔法給比下去，很快魔法就不再流行了。如今的魔法師全部都成了街邊流浪的藝人，甚至乞丐，那些他們曾經引以為傲的法術，也變得一文不值，只能拿來變變戲法，做給小孩子們看。”

    “但是黑魔法不一樣。”說到這裏，薩奇的眼睛亮了起來，“你知道嗎，黑魔法是非常暴力的魔法，它沒有風，沒有火，卻可以隨便生成噸位的力量，能夠瞬間把人撕成碎片。更重要的是，他不需要詠唱，不需要咒語，也不需要肢體動作，完全可以憑藉施法者的意願爲所欲爲。所以對於任何人來說，黑魔法的力量都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的確如此。”克里斯點點頭，“所以黑魔法是非常危險的力量。他有著超越時代的能力，而這個能力現在只有裡恩一個人擁有。

    “也正是因此，你把他放出去的決定——無意冒犯——實在是太愚蠢了，克里斯先生。

    克里斯抬起頭，不滿地看了一眼薩奇。

    “先生，我不信任黑魔法，我信任的是那個叫裡恩的人。既然黑魔法是粗暴的力量，那麼為什麼，十三年前裡恩的家人被殺的時候，我在場清理屍體，看到的不是被撕裂的肢體，而是一道道刀痕？這明顯不是黑魔法所為吧？”

    “這也成為不了為裡恩開脫的理由，殺手殺人的手段比你想象的多得多，讀軍校的時候，裡恩難道沒有接受過刀劍武器的使用訓練嗎？”

    “您對裡恩的事情也知道不少嘛，薩奇先生。”

    “知道不少？”薩奇摘下眼鏡，把頭慢慢向克里斯靠近，“你應該也知道十三年前是個什麼樣的局面吧？對外的戰爭我們打輸了，議會的所有陣營開始彼此埋怨，大家紛紛出錢四處尋找殺手，瘋狂地剷除競爭對手。今天你被刺殺，後天他被暗殺，興許明天就是我，每個人都活得心驚膽戰。然而就在這種時候，出來了一個被我們叫做惡魔的刺客，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能下得了手，你覺得那時候的我們，對這樣一個惡魔，能採取什麼樣的心態？”

    “既然那時候你們那麼憎恨他，那麼又為什麼，你們抓住他之後，當時不立刻把他給就地正法？而是對人民隱瞞這個事實長達十三年？”

    “當時我還沒有現在的位置，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議會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當時在這方面做出提議的一個人，你可以去拜訪一下，那就是今天的凱洛議員。凱洛應該能給你更好的回答。至於其他的內容，抱歉我真的幫不上你。”

    “是嗎。”克里斯看著薩奇，似乎想努力讀出他的心思。克里斯的直覺告訴他，薩奇有什麼事情在隱瞞。

    “我們來談些別的事情吧，”克里斯看著薩奇，再次開口道，“兩個禮拜前，我在你家的時候，被那個叫做塔尼婭的風精靈襲擊，當時她以為我是你。薩奇先生，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暗殺你嗎？”

    “這個，之前在外界法院審理的時候不是已經弄明白了嗎。我手下有一個開發尼尼波特森林資源的專案，但是導致了森林裏的精靈們西遷。那個女孩不想失去家園，所以天真地認為幹掉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吧。”

    “確實，這是一個方面。但是另一個方面呢，你為什麼要開發那邊的資源？如果我記的沒錯的話，你在南部應該是不下三處礦場的，你僱傭的農場也是一大堆，就你目前的資本來說，完全沒有突然擴大生產的必要。”

    “資本本就是這樣子，只會不斷膨脹的，這不是什麼稀罕事情，這和十三年前我們和穆列尼瓦打仗其實都是一回事情。”

    “你真的不是在尋找什麼東西嗎，薩奇？”

    “你覺得我是在找東西……？您別和我開玩笑了，克里斯先生，”薩奇挪了挪凳子，無可奈何地對克里斯說道，“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現在真的需要錢，依然需要。你知道我的女兒嗎，克里斯？”

    “知道的，小姐生下的時候落下了殘疾，有一條腿走不了了路，很是可憐。但這和您開放森林有什麼關係？你不賭博也不酗酒，錢應該不是什麼麻煩事情纔對。”

    “是的，可是萬一拿去做某些事情，那就捉襟見襯了。你知道合衆國科學院最近在展開的關於生物學的研究嗎，那是我的女兒變得和正常人一樣的唯一方法。但是別的人對這項成果的興趣不大，所以我成了那個唯一一個必須不停地把錢投入進去的人，那些儀器，器材，那些科研人員的工資，還有確保自己是主導地位的股份投入，這些東西實在不是幾個礦坑，幾個農場就能填補的，所以我必須開發新的資源，有新的收入……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克里斯已經三十二歲了，但是依然沒有結過婚。對於女兒的那份真摯感情，也確實從來沒有體驗過。

    “真的不好意思，薩奇先生，我冒昧了。”

    克里斯尷尬地搖了搖頭，起身慢慢鞠躬。

    “我為我剛纔的言辭道歉。”